“公公何事?”
“奴才前来给娘娘送些东西,以及奉旨传召您,夫人跟奴才走一趟吧。”公公道。
“嗯……”景纾茵给拓拔芸打了个招呼,随公公离开。
起身的功夫,还不小心瞥见了钟离旭送给拓拔芸的东西——
拓拔芸打开檀木匣,里面端端正正卧着一枚同心配。
啧,现在年轻人真会玩。还说什么不想嫁呢,看她敛眸也无法遮住的动容就知道了。
景纾茵微微摇了摇头,没有逗留,随着管事太监离开了。不过她要去见的并不是钟离旭。
“季相方才递了牌子入宫与陛下议事,现在方才结束,陛下就命奴才赶紧来请夫人。陛下知道您夫妇感情好,知道季相与您夫妻分离数日,现在正好让您夫妻团聚。”太监亦步亦趋在前引路,看上去倒是比她还急上三分,“就在前头长廊拐角了,季相想必已经在那久候多时了。”
景纾茵脚步一顿。她不是很想见他,尤其在知道他也牵涉进拓拔芸的事情之后。
那位掌事太监倒是十分殷勤,走到拐角向季暄行完礼就给他指了方向,迅速回去御前复命了。
季暄入宫所奏并非急事,御前禀告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各地方按照惯例上表的恭贺皇帝大婚的奏章罢了,钟离旭明白季老师的心思,才早早命内官去请师母前来,好免了季暄一番相思苦。
季暄在海棠花树下等了许久,谢绝了内侍搬来的椅子,他就这样长身玉立在僻静的回廊边,殷殷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他大步流星拐过转角,周身环佩都随着飞扬的衣角叮当作响,像是在欣喜与她的相见。
可瞥见她离去的背影,他加快脚步追上,抓住她的手拦住她的去路。
“夫人。”季暄轻柔的语气带着委屈。
也是,至少在外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是,他真的把她当作夫人吗!明明知道芸公主的心思不单纯,钦点她入宫必然不会只是送嫁,他也宁愿冒着她离开他的风险,让她到芸公主身边吗?!
景纾茵冷着脸,懒得掀眼皮子瞧他,擡脚作势要走。
“夫人……我……难得有机会来见你……”
她用力把手抽走。
季暄一颤,她……是生气了……还是厌恶他了,他心里掀起波澜,“别这样好么……我、我很想你……”
天知道他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才忍住耳尖的烫,勉强把这样露骨的话说出来。季暄攥紧了那只方才握住她的手,他没再贸然去强留,默默收回手垂在一边。
景纾茵虽然生气,但不得不说,这话她很受用,她几乎都要心软了。
这是他屈指可数的主动。
“呵,想我么?”景纾茵低嗤,“是可以把夫人随意放弃、即使如果我背叛你也完全不在意的想念吗?”
“不、不是的——”季暄眼中一慌,她、她知道了。
“你敢说你不知道芸公主的打算么?”景纾茵越过他,背对着他道,“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过季相的眼睛的,但也希望大人已经在大婚那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言尽于此,告辞。”
“我……”季暄情急之下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对不起,是我不该把你卷进这件事……既然你不喜欢,我们今天就回府吧,我们现在就出宫!芸公主这边的事情,我之后再安排别人送嫁也……”
“这算什么?”景纾茵微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临时后悔了就直接出手,想简简单单到此为止?季大人,你把我当什么?”
“阿茵……是我的错,你同我回去好不好?”
“晚了。”景纾茵冷笑,“既然季大人费尽心思给我一次机会,又怎么好浪费你一番美意呢?芸公主的提议我本来觉得挺可笑的……但现在,我觉得重新选一次也不错。”
“阿茵……”季暄情急之下从后抱住她,“是我不够勇敢,一直以来都不敢告诉你……我、我对你的心意……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季暄埋在她颈间,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带着细微的颤音,花光了所有勇气上前这一步,可即便把她揣在怀里,他还是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好远。
季暄现在就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住,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他真的听不得她或冷漠、或恼怒的拒绝。
他怕勒到她,不敢抱得太紧,她双手用力一挣就挣开了他的怀抱,走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他伸手去抓,却只捞到她被风拂起的衣袂,从指尖滑过,只剩一片虚空和满园寂静。
秋意渐浓,日落西沉,园中的草木逐渐凋零,静得连蝉鸣都没有,只剩簌簌风吹落叶的窸窣,还有落花入泥的声音。
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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