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十六天
景纾茵踩着落日余晖回去，连带着地上的鹅卵石都看不顺眼，脚尖一勾，把圆润的石子踢出三丈远，尤嫌不解气。
景纾茵虽然生季暄的气，但也只是恼他这般大费周章，把一句简单的表白就能说清楚的事情，纠结成理不清的毛线团，再复上层层包装，又借别人的手过了好几遍，再塞到她手里。
像只小心翼翼伸出爪子试探的猫。
但她从小到大都很厌烦这些复杂的东西，从来有问题出现，她都直接上手暴力解决。快刀斩乱麻，咔咔三两下爽快些。
额嗯……她那三年爬墙偷窥的时候，也想过要暴力解决问题。但景凌昀那家伙掉入爱河，就像瓜田里的猹纠结得不知道怎么吃瓜一样令人无语，磨磨唧唧叽叽歪歪，搞得她也……没有机会施展她大刀阔斧斩乱麻的技巧。
至于之前她犹豫不决确定季暄心意的那些……
好吧，她对季暄好像是有点双标了。
她现在把自己这边的麻理清了，季暄那边的线团好像还不是很明晰……她是不是给季暄的安全感不太够？
她一路踢着石子回去，到凤仪宫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不恼了。
可恶、刚刚季暄难得主动抱她的！她在气头上都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气死了气死了怎么能挣开呢！怎么就没多占点便宜再回来呢！
起码要骗他多说几句好听的啊！
算了，等封后大典结束了，有的是时间跟他算账。
恼归恼，闹归闹，该干的事一件都不能少。殿室里还有一位不消停的主。
本来想提醒季暄注意拓拔芸的动向的，虽然她方才说话是有些情绪，但很显然，季暄知道拓拔芸的打算。本想着季暄知道此事，还能尽早安排，免得在封后大典上出什么意外，坏了两国邦交，毕竟漠北和西楚好不容易才止戈停战，和平是用数万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切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但——
“公主殿下，你不喜欢陛下吗？”景纾茵一回来就瞧见她对着方才那枚钟离旭送的同心佩掉眼泪，拓拔芸一见她来，迅速侧开脸擡起袖子擦掉眼泪，景纾茵还是觉得很奇怪，“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天下至尊的凤位，天下女子恐怕没几个不想要的。且不说陛下也是玉树临风、年少有为，公主如何就这般弃如敝履？”
景纾茵把方才拓拔芸用来劝导她的话，又拐了个弯还给她。
“我……就是不想嫁给西楚皇帝。”拓拔芸的声音带着倔强。
“可我听说——”景纾茵回忆了一下以前搜刮来的八卦，“以前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应该与公主有过交集的啊。”
据可靠线人传，钟离旭对当时还在假扮舞姬的芸公主一见钟情，还有英雄救美公主抱，外加奇怪的强制环节……
啧，那时候才十几岁吧，小小年纪花样还挺多。
景纾茵已经说的很含蓄了，可还是不知道怎么点着了拓拔芸的爆竹，“哪有！明明是——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个——”
啧，话没说利索，脸倒先闷红了。
“嗯？不是这样吗？”景纾茵好整以暇，撑着下巴，“那难道说……你在宫外已有心上人？”
“嗯？”拓拔芸一愣，本以为还要多费口舌解释陈年旧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跳到下一个问题，“啊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我绝不嫁给钟离旭！”
呵，女人，口是心非都写脸上了，她信她个鬼。
“哦？这样啊。那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说说看？”景纾茵噗嗤一声笑了，“他的学识见闻、武功如何？姿容风度、谈吐德行又是怎样？他家世背景又可否能媲美皇室啊？”
“他他他……他样样都好！”拓拔芸涨红了脸。
小妮子还死鸭子嘴硬呢。
“诶，别装了。”景纾茵无情戳穿，“根本没有这号人，公主何必这般逞强呢。”
景纾茵擡眸对上拓拔芸的一刻，拓拔芸感觉好像被她的眼神看穿，想要再编下去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的父兄曾经都与季暄打过交道，父王在她嫁来西楚之前叮嘱她要时时小心，不可松懈，拓拔锋也总让她少与季氏打交道。可上次见到季暄，她还觉得不过如此，定是父兄夸大其词。
人心复杂，怎么会简简单单一眼就被看穿呢？
可景纾茵方才的擡眸，她真的有种自己的想法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她是季夫人，那么季暄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不可能，季暄与她不过一面，这怎么能看得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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