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此等密信自是要阅后即焚,可方太初偏巧除了识时务外还有另一个优点——时刻都记得要给自己留些退路。
虽说宣平侯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的确真心感激,一直尽心替其办事。可他越是尽心,就越看清了宣平侯的为人,深知那就是个自私凉薄又狠辣的主。
替此种人办事,他又怎能不提前留有一手?否则哪日被推出来背锅又或是被杀人灭口,他就算不能救自己一命,也能报一下仇不是?
方太初正万分庆幸自己有此等美好品德之时,燕乘春那边已朝衔山他们使了眼色。
衔山会意,跟望山一起将人重新架回去扔到了原来位置。
方太初只觉自己刚才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终于得了自由的他不由得脸色煞白腿脚发软,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燕乘春踱步到他跟前站定,审视他道:“你说的东西在哪儿?”
方太初此时还心有余悸,闻言急忙就把藏信之处说了清楚。
衔山立即领着主子吩咐退了下去,不多久就拿着一个匣子跑了回来。
燕乘春接过匣子打开,飞快将里头的书信过了一遍,找出其中跟自己有关的几封细读。
这几封书信上头,其中一封的内容是让方太初设法调查他的背景,一封则是询问方太初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其中还有吩咐方太初继续密切留意他的,而落款最近的一封提到的便是他派人找章盛之事。
燕乘春眉头一皱,当即把其余信件放回匣子,独拿着这最近的一封认真读了起来。
信中,宣平侯提到郑阳极有可能听到了章盛遗言,为了以防万一,宣平侯决定要设法将他这个侄儿除掉。然碍于他如今在太子跟前的地位以及他个人的身手,宣平侯不敢轻举妄动。而宣平侯刚好握有徐太史的一些把柄,思来想去,觉得徐太史在这件事上可以帮上一忙。
情况紧急,宣平侯等不及自己亲自找徐太史商议,故而让方太初立即想办法见上徐太史一面,好说服对方帮忙在太子跟前离间太子跟他的君臣关系。
只是信中宣平侯只简单提了一句他有徐太史的把柄,让方太初拿这点设法跟徐太史谈判,却并没说明具体是什么把柄。
所以宣平侯到底握有徐太史的什么把柄?
燕乘春拧眉思索。
有了燕三爷日前的证词,加之他年幼时撞见的一幕,徐太史跟柳氏之事已能板上定钉。
可父亲的死呢?
当年宣平侯谋害父亲,徐太史到底有无参与?
宣平侯信中提到的把柄,到底是跟柳氏有关,还是跟父亲之死有关?抑或是两者皆有?
燕乘春想着,将目光从信上重新移到了方太初身上,冷厉道:“这最近一封信上提到的,宣平侯手上跟徐太史有关的把柄具体是指什么?”
方太初怔了怔,很快就想起了那信上所写内容,当即摇头道:“侯爷没说,某不知。”
燕乘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着道:“你不知是什么把柄就去跟徐太史谈判?那可是大齐出了名的才子,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徐太史是傻子?”
方太初被面前人笑得心里直发毛,忙一脸苦样地焦急解释起来:“某真的没有欺瞒,侯爷他当真没跟某说。不瞒四公子,当时某读罢这信,心里也是万般为难,也有过跟四公子您一样的想法。
可侯爷不跟某说,大致就是不想某知道得太清楚,某知道侯爷脾气,侯爷不说的,某也从来不敢多问。某就一文人,作为侯爷的幕僚,职责便是帮侯爷排忧解难,即便任务再难,只要侯爷吩咐,某也要绞尽脑汁把它给办成了不是?
不过这事侯爷虽没跟某说清楚,徐太史他却是明显明白侯爷所指的。事实上,某在跟徐太史商谈时也只简单提了‘当年事’这三个字,徐太史脸色就立即变了,随后就爽快应了下来。某还真没花多长时间就顺利完成了任务,从徐太史那里回来了。”
燕乘春神色冷凝,眸光逐渐变得犀利,“这么说,你对宣平侯跟徐太史的当年事当真一无所知?”
方太初点头如捣蒜,“某确实不知。”
燕乘春一脸不信,“你可是侯爷最得力的幕僚,你替侯爷办事这么多年,你怎会不知?”
方太初直叫屈,“某是一直替侯爷办事没错,可侯爷也不只某一人替他办事。事实上,许多隐秘之事侯爷都是直接吩咐给秦管事的,还真不一定会告诉我。再者,我也只跟了侯爷不到七八年时间,侯爷以前之事我真的很少听说。”
燕乘春早派人查过方太初的背景,自是知道对方何时到宣平侯身边。
只是他以为宣平侯这般重用此人,许多事应该也不会瞒着对方。
嗯,没准还真没瞒着,只是这人不想坦白,故意在假装也未可知。
燕乘春深深朝方太初望去。
他知道此人的确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为人机智口才也好,办事牢靠还无甚不良嗜好,唯一的软肋就是惜命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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