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夫人醒来,看见守在自己床边的孙儿,下意识就扬了扬唇角。
然下一刻,晕倒前的记忆便渐渐清晰起来,她记起了之前听到的消息,想起了大儿子的惨死,当即痛彻心扉,扬起的唇角也随之往反方向拉了下去,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老人家本就有眼疾,如此流泪难免会让病情恶化,燕乘春忧心不已,不住劝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人家的眼泪给劝停下来。
说话间,汤药便熬好被端进屋中。
燕乘春亲自伺候老人家喝下,唐太夫人看着孙儿的疲惫面容,不觉心疼起来,忙让他回去歇息。
燕乘春嘴上应下,然等到老人家重新睡下,他却依然守在床前没走。
元嬷嬷见了不免担心,忍不住再次关切劝道:“四公子,老夫人这边老奴会用心照顾的,您不用担心。您昨晚一夜都没合眼,这样熬着可不行。苏娘子以前就交代过,说是不能让您熬夜的。您听老奴一句劝,先回去好好歇息,等歇好了再来看老夫人吧。”
燕乘春本还有些不放心自己祖母,想着继续留下来伺候,这下听元嬷嬷提起苏淡云的叮嘱,他便也不敢再执意坚持,很快就乖乖起身往问淞馆去。
只是他才回到自己屋中,辗转反侧了一宿的燕三爷便急匆匆找了过来,一脸担忧地凑到侄儿跟前,紧张道:“春哥儿,是你做的吗?事情可做得干净?有无留下什么痕迹?”
燕乘春一宿没有休息,本就十分疲惫,听罢这没头没尾连珠炮似的发问,竟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睁着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睛,一脸莫名问道:“三叔这是何意,什么干净不干净?”
燕三爷没想到他会这般回答,睁着一双同样布了血丝的眸,眨巴了下,一时也拿不准他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着没有听懂。
罢了,还是直接挑明了说吧。
他连忙又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就是大哥的事。”
燕乘春终于反应过来,皱眉摇头,“那可不关我事。”
燕三爷一怔,一脸诧异,“不是你做的?那,这,怎的——”
燕乘春可不想被扣上这么个屎盆子,冷下脸道:“三叔还是不了解我,在我这里,作恶者当受律法制裁,而不是就这样死于意外。”
燕三爷一怔,随之目露恍然。
是啊,这侄儿手中都已握有大哥罪证,拿着那些东西直接将人告到御前就行,又何须这般曲折地弄出个意外事件。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就是说大哥他当真是死于意外?”
燕三爷拧眉说着,不觉又疑惑起来。
“我知道大哥他的确酷爱狩猎,我也听说大军班师回京途中,因路途远且乏味,军士找乐子放松一下也是常有之事,只是——”
说着,微顿了下,一脸不确定地道:“只是大哥这样就死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换了以前他其实并不会想这么多,但前两日他才得知了二哥被害之事,发现许多看似正常的事原来都不大正常,也就总忍不住要怀疑大哥的死也可能如此。
燕乘春其实也是这般觉得。
昨日他一心记挂着祖母身体,都没心思细想宣平侯的死。
此时想来,他那个大伯从年轻时就喜欢狩猎,以前还曾猎过猛虎,这下怎的就被猛虎给吃了?
以他以往办案的经验来看,这看似寻常的意外还真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
可若不是意外,就意味着有人刻意而为,会是谁下的手?
是军中嫉妒宣平侯之人?又或是被宣平侯得罪的人?
思索间,一个片段飞快从脑中掠过。
燕乘春思维一顿,终于记起了什么。
是了,方太初!
他记得方太初日前曾出府秘密做过什么。
而他后来也确认过了,方太初当日是收到宣平侯的来信后才出府去的,而他的人跟到一家酒楼就不见了方太初的身影。
直觉告诉他,此人当日出府所办之事十有八九就是跟宣平侯有关,且很可能跟宣平侯的意外也有着莫大联系。
他飞快分析了下,当即将衔山唤了过来,“你去看下方太初此时在哪儿,务必想办法把他带到这里,我有要事问他。”
衔山应诺,立即快步出去。
燕三爷知道方太初就是他大哥十分倚重的幕僚之一,若宣平侯外出,绝大多数情况都会把方太初留在京中帮着处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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