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演武场内，朱棡正擦拭着新得的波斯弯刀。刀刃映出他阴鸷的眉眼，也映出身后人影。“滚出来！“他反手掷刀，寒光擦着邓氏发髻钉入廊柱。
晋王妃却不惊不惧，莲步轻移间金步摇纹丝未乱：“王爷好刀法。“她俯身拔刀时，石榴裙摆扫过朱棡战靴，“可惜比起三殿下的箭术，还是差了些火候。“
朱棡瞳孔骤缩，擒住邓氏手腕将人拽入怀中：“你说什么？“他嗅到妻子发间熟悉的苏合香，那是去年他屠戮北元部落时缴获的战利品。
邓氏顺势倚在丈夫胸前，指尖划过他颈间狰狞的刀疤：“臣妾听说，三殿下在漠北用五百轻骑破了瓦剌的驼城。“她感受到朱棡骤然加快的心跳，红唇贴近他耳畔，“就像王爷当年...破我的婚轿那样。“
朱棡猛然推开怀中人，却见邓氏笑着举起卷轴。展开的《漠北舆图》上，朱砂标记的位置正是他昨日与幕僚密谈的路线。冷汗瞬间浸透重衫，他想起前日锦衣卫送来密报中说，老三在居庸关外捡到了晋王府的信鸽。
“爱妃真是本王的贤内助。“朱棡捏住邓氏下巴，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不如说说，你还知道老三多少事？“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大婚那日，邓氏藏在嫁妆箱底的北元密信。
邓氏吃痛却笑得更艳，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朱棡喉结：“臣妾还知道...三殿下最爱吃江南的蟹粉酥。“她突然压低声音，“就像王爷最爱在妾身肩头...咬出海棠花样。“
暮色渐浓，演武场的火把次第亮起。朱棡望着妻子远去的背影，突然挥刀劈碎兵器架。飞溅的木屑中，他想起昨日东宫传来的消息——太子最近常召朱郴对弈，连最珍爱的云子棋都赐了出去。
暮色如纱，缓缓笼罩着西安城。秦王府内，汉白玉堆砌的假山间，潺潺流水在青苔覆盖的石阶上蜿蜒而下。鎏金兽首吐着清泉，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金光。曲径通幽处，八角琉璃亭中，朱樉身着蜀锦织就的蟒纹袍服，正半倚在雕花檀木椅上，手中捏着鱼食，专注地看着池中锦鲤翻腾。
王月悯斜倚在朱樉身侧的湘妃竹榻上，藕荷色的披帛随意地垂落在绣着并蒂莲的裙裾间。她指尖轻捻着一缕青丝，眼波流转，望着朱樉略显憨厚的侧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庭院里飘来阵阵桂花香，与她身上淡雅的苏合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静谧的空气中。
“殿下，您看这池中的锦鲤，“王月悯突然开口，声音柔媚如丝，“即便生得再艳丽，也不过是被困在这方小池之中。“她轻轻起身，走到朱樉身边，紫色长裙拖曳在青砖地上，带起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就像这朝堂之上，再显赫的权势，也需要有可靠的盟友啊。“
朱樉愣了一下，手中的鱼食停在半空。他转头看向王月悯，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月悯蹲下身，露出精致的锁骨，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陛下、皇后还有太子殿下，都对那位朱郴看重得很。您想想，他一旦回归，必定圣眷正隆。“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弄着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与其日后被动，不如现在就与之交好。“
朱樉皱起眉头，将鱼食撒进池中，看着锦鲤争相抢食：“哼，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皇子，有什么好在意的？“
“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王月悯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轻轻擦去朱樉指尖的水渍，“听说他才智过人，连朝中老臣都赞不绝口。“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他可有婚配？我身边的乌兰图雅，不仅生得貌美，还精通琴棋书画。若是能撮合他们......“
“不行！“朱樉猛地站起身，锦袍下摆扫过石桌，震得案上的青瓷茶盏叮当作响，“乌兰图雅虽然有些姿色，但三哥可是要封王的人，她如何配得上？“他背过身，望着远处的飞檐，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本王的三弟，岂能随便许人？“
王月悯微微一怔，随即掩唇轻笑。她缓步走到朱樉身后，将头轻轻靠在他宽厚的背上：“殿下对兄弟情深义重，真是令人感动。“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只是这朝堂之上，有时候......“
“好了，不必再说了。“朱樉打断她的话，却没有推开她，“本王自有分寸。“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太原城，晋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晚霞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朱棡端坐在紫檀木宝座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和田玉扳指，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谢玲玲身着月白色襦裙，像只小猫般依偎在他怀里，发间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尖。
“殿下，“谢玲玲抬起头，杏眼含情，“那个朱郴，真的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吗？“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朱棡的衣襟，“他回来之后，会不会......“
朱棡低头看她，眉峰微蹙：“会不会什么？“
谢玲玲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怯意：“臣妾只是担心，他这么优秀，又深得陛下喜爱，会不会......觊觎您的王位？“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朱棡的手指顿了顿，扳指在掌心转了半圈：“所以，你想说什么？“
谢玲玲从他怀里起身，跪坐在软垫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臣妾想着，既然不能与之为敌，不如趁早交好。日后若是......“她偷偷看了朱棡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才继续道，“若是涉及王位之事，也能有个商量的余地。“
朱棡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怎么？是你父亲让你来探本王口风的吧？“
谢玲玲脸色一白，慌乱地低下头：“殿下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她绞着帕子，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父亲听说了一些风声，说陛下有意让朱郴参与朝政......“
“所以，他就想把你妹妹嫁给朱郴？“朱棡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谢玲玲点点头：“父亲说，若是能结下这门亲事，谢家也算有了靠山......“
“呵，“朱棡站起身，在室内踱步，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响，“岳丈还真是消息灵通，也爱操心。“
谢玲玲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正要开口，却被朱棡的话打断：“不过，你们家就别想了。惦记我三哥的人多了去了，哪能轮到你们？“他特意在“三哥“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想起之前国债之事上朱郴展现出的过人谋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玲玲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殿下......“
“好了，“朱棡摆摆手，走到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此事不必再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本王自有打算。“
夜幕降临，秦王府与晋王府内，灯火渐次亮起。庭院中的假山流水，王府里的呢喃私语，都被笼罩在沉沉夜色之中。而此时的京城，关于朱郴的传闻，正如同春潮般，在各个王府与朝堂之间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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