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停不下来。“朱郴转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是根本不想停。“。他忽然压低声音，雨声都似屏息。“殿下可知？宝钞局新换的铜版，比旧版薄了三钱。“
朱标猛地转身，玄色蟒袍扫过案上茶盏，惊得朱棡慌忙去扶。“铜版变薄……“。他瞳孔收缩，想起前两日工部呈上的样品，那些宝钞的纹路确实比初版浅淡。“这是要……“
“这是要降低铸造成本。“朱郴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当印钞变得比铸钱还便宜，陛下会怎么想？“。他忽然轻笑，惊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他会觉得，这天下最值钱的，不是金银，而是……“
“印钞机！“朱棣突然接口，惊觉自己声音尖利。他看见朱郴眼底闪过赞赏，却更觉寒意透骨。想起前两日经过宝钞局，见着新钞如雪花般从印坊飞出，那些监工的太监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狂热。
朱标突然按住案角，紫檀木上的雕花纹路硌得他掌心发疼。“孤要见父皇！“。这次他直接撞开竹帘，夜雨瓢泼般浇在他肩头。他听见身后朱郴的声音裹着雨声传来：“殿下可知？此刻户部大库，堆着印坏的宝钞足有三人高……“
。暖阁内檀香袅袅，雕花窗外雨丝如帘。朱郴广袖垂云，指尖轻叩案几，青瓷茶盏发出清越龙吟。他望着对面四位皇子，朱标正用朱笔在奏章边缘做注，朱棣的蟒袍下摆沾着几粒雨珠，朱樉百无聊赖地剥着松子，朱棡则盯着博古架上的错金银螭纹铜炉出神。。
“啪！啪！“朱郴突然击掌，惊得朱棡手中松子簌簌而落。他起身时袍袖带起一阵风，案上烛火摇曳，在皇子们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妙极！四位殿下举一反三之能，倒让在下想起当年在应天府学堂，那些个举子苦读十年也未必及得上诸位片刻顿悟。“。他刻意放缓语调，尾音带着笑意，惊得朱樉手中松子壳卡在牙缝里。
朱标搁下朱笔，笔尖在奏章上洇出墨点。他望着窗外雨幕，恍若看见奉天殿前飘摇的龙旗。父皇朱元璋身着赭黄常服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那双总带着厉色的凤眼仿佛穿透雨帘，直刺入他心底。“先生过誉了。“。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奏章边缘，桑皮纸沙沙作响。那些年淮西饥民易子而食的惨状他记忆犹新，而今这轻巧的纸片竟能换来救命粮草，换作任何人都会沉醉于这种点纸成金的幻梦。
朱郴踱步至窗前，雨丝斜斜打在他月白袍角，洇出朵朵暗纹：“纸币之妙，恰似春江潮水。“。他突然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水珠在他掌心破碎，“润物无声却能托起千帆。商贾行商不必肩扛金银，百姓购物无需兑换碎银，这流通的岂止是钱币？分明是天下生民的便利。“
“孤能想到。“朱标突然开口，惊得朱棡手中松子滚落案下。他想起前两日目睹的怪事：城南米铺前，几个老妪攥着成捆宝钞与米商争执，说新钞买米竟要比旧钞多付两成。“当第一批宝钞换回三十万石粮米时，父皇怕是连做梦都要笑醒。“。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那些年户部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铜钱，养活了多少蛀虫？而今这纸片却能轻飘飘解决大问题。
“可若失控呢？“朱棣突然插话，惊觉自己失态，涨红着脸垂下眼帘。他看见案上自己的影子在烛火中扭曲，仿佛那些被宝钞吞噬的民心。想起前两日经过市集，见着肉贩将宝钞贴在摊位上，用朱笔写着“此钞已贬值，慎用“，心中便如刀绞。“先生方才所言，印钞机一开便关不上……“。他喉头滚动，咽下未尽之语。
朱郴转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殿下可知杭州织造局？上月用宝钞采买丝线，市价百文的丝竟要付千文钞。“。他忽然压低声音，雨声都似屏息。“这多出来的九百文，便是陛下送给天下商贾的厚礼。当百姓发现十贯钞只能买半斗米……“。他突然噤声，望着门口垂下的湘妃竹帘。帘外传来更漏声，已至三鼓时分。
“他们会想，昨日发的钞，今日便成废纸。“朱标突然接口，惊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他想起洪武五年的那个雪夜，父皇将滚烫的铜钱放在他手心，铜锈混着血腥气：“标儿记住，这天下最重的不是金銮殿的玉阶，而是百姓手中的铜钱。“。喉头突然酸涩，茶汤竟尝出铁锈味。如今那些带着体温的铜钱，都变成了冷冰冰的纸钞。
“四弟说的毒，是信心之毒。“朱郴抚掌而笑，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当百姓发现十贯钞只能买半斗米，他们会怎么想？“。他突然用指甲划断水痕，惊得朱棡手中茶盏倾斜。“他们会想，昨日发的钞，今日便成废纸，那明日……“
“明日他们便不再用钞！“朱棣突然插话，惊觉自己失态，涨红着脸垂下眼帘。他看见案上自己的影子在烛火中扭曲，仿佛那些被宝钞吞噬的民心。想起前两日经过市集，见着肉贩将宝钞贴在摊位上，用朱笔写着“此钞已贬值，慎用“，心中便如刀绞。
朱郴摇头叹息，雨丝斜斜打在他侧脸：“回到我一开始的那句话，宝钞是好东西，可怕就怕执政者能否好好利用。“。他突然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水珠在他掌心破碎，“能否意识到供需关系的重要性？倘若意识不到……“
“通货膨胀会如洪水猛兽。“朱标突然接口，惊得朱樉手中松子壳卡在牙缝里。他想起前两日户部呈上的奏报，江浙等地已出现宝钞挤兑风潮。“等通货膨胀严峻了，朝廷就不得不大肆收回宝钞。“。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奏章边缘，桑皮纸沙沙作响。“那时说什么也晚了，朝廷会损失巨大不说，信誉不保……“
“往后还想继续发行这样的纸币简直难如登天。“朱郴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因为纸币本身贩卖的就是信誉啊！“。他忽然轻笑，惊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殿下可知？此刻户部大库，堆着印坏的宝钞足有三人高……“
这次连朱樉都听出味来了，他手中松子“啪“地裂开：“就是说不能多印宝钞，要适当，否则后果挺严重的。“。他看见朱郴眼底闪过赞赏，却更觉寒意透骨。想起前两日经过宝钞局，见着新钞如雪花般从印坊飞出，那些监工的太监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狂热。
顿时间，哥四个脸色都有些严峻。朱标望着窗外雨幕，恍若看见那些变薄的铜版在暴雨中锈蚀，印出的宝钞化作漫天纸钱。朱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带扣，朱樉将松子壳咬得咯咯作响，朱棡则盯着博古架上的铜炉出神。
“先生所言……“朱标突然开口，惊得竹帘叮咚作响，“可有解决之法？如何控制加印宝钞的数量？如何知道供求关系？如何知道需要多少？“。他喉间突然发紧。想起前两日工部呈上的样品，那些宝钞的纹路确实比初版浅淡，铜版变薄的事像巨石压在心头。
朱郴神秘一笑，烛火在他眼中跳动：“金本位制。“。这三个字如惊雷炸响，惊得梁上宿鸟扑棱棱飞起。他看见四位皇子茫然的眼神，突然起身踱步，袍袖带起一阵风，案上烛火忽明忽暗：“以金银为锚，宝钞发行量不得超过库存金银。就像……“。他突然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这雨水虽多，却需用器皿盛接，否则便泛滥成灾。“
“啥？“朱标四兄弟一脸懵，朱棡手中的玉扳指差点坠地。朱标望着窗外雨幕，恍若看见那些变薄的铜版在暴雨中锈蚀，印出的宝钞化作漫天纸钱。他想起父皇朱元璋总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这金融之事，竟比驱除鞑虏还难。
。雨幕中，朱郴的声音裹着雨声传来，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当宝钞可自由兑换金银，百姓自然信任。朝廷只需控制金银储备，便可调节宝钞发行……“。四位皇子听得如痴如醉，连窗外雨声都似化作金币落地的清响。他们不断将今日朱郴的话语记在脑海中，准备回去全部告知自家父皇。而朱郴也没打扰他们，让他们慢慢的消化。
。雨丝渐密，暖阁内檀香愈浓。朱郴望着四位皇子专注的神情，突然想起洪武八年那个雪夜。他跪在应天府衙门前，看着衙役将印坏的宝钞付之一炬，火光映着百姓们失望的面容。如今这火苗，怕是要在紫禁城再烧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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