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表现的有些尴尬。
他双手背在身后。
身姿挺拔地站在藤萝架下。
他身着一袭青布短打,衣角被风轻轻鼓起,褶皱层层叠叠,更添几分随性与洒脱。
朱郴微微仰头,望着头顶繁茂的藤萝,然后便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忽然。
一阵若有若无的葱香悠悠飘来,钻进了朱重八的鼻腔。
他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葱香瞬间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咕——”
一声响亮的腹鸣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这声音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朱重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肚子发出的抗议。
还没等他有所表示。
紧接着。
第二声腹鸣从朱爽的锦缎腰封里传了出来,声音同样响亮。
朱爽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白皙如玉的面皮瞬间涨得通红,仿佛熟透了的番茄。
他又羞又恼,指尖死死地掐住腰间那块双龙衔珠玉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马秀英正用一方绢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未干的泪痕。
她刚刚还沉浸在某种复杂的情绪之中,听到这接连不断的腹鸣声,不禁莞尔一笑。
她的眼尾微微上扬,细纹里漾着慈蔼的波光。
那笑容温暖而柔和,仿佛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空气中的尴尬。
“朱神医...”
马秀英轻启朱唇。
刚要开口说话,话还未说完。
朱重八突然迈开大步,虎虎生风地向前走去。
他腰间牛皮蹀躞带上的金扣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他几步走到石桌前,伸手抄起桌上的青瓷药瓶,轻轻晃了晃。
瓶中的琥珀色药丸在瓶底欢快地打着旋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劳什子药丸子管用是真管用,可也不能当饭吃啊!”
朱重八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声音浑厚而有力,仿佛要让整个院子都听到他的不满。
说罢,他竟是一屁股坐在竹编圆凳上,动作干脆利落。
这一下坐得用力,震得石桌边沿的晨露簌簌滚落,溅在青砖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朱郴倚着廊柱抱臂而立,一袭月白中衣被穿堂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洁白的内衬。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三人,心中暗自思量。
他注意到妇人云鬓间金累丝嵌宝簪微微颤动。
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中年汉子玄色皂靴上沾着城外的黄泥,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少年郎君杏黄圆领袍下隐约露出宫中特供的织金云纹,这细节让朱郴心中一动。
他心想,这家人看着普通,实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倒是有趣得紧。
“出门右转第三间铺子,王婆素面三鲜馄饨都是极好的。”朱郴开口说道。
声音清晰而温和。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转着那锭雪花银。
只见银光在他的指缝间流转如练,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十两银子够三位吃上大半个月。”他补充道。
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朱爽听到这话
突然“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发现腰间的荷包不知何时松了结子。
几颗糖渍梅子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在地上欢快地跳动着。
朱樉顿时手忙脚乱。
他弯下腰。
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梅子。
动作有些慌乱。
发间的玉冠险些蹭到青苔斑驳的砖缝。
马秀英看到这一幕。
急忙俯身要去搀扶朱爽。
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
忽觉眼前一阵晕眩。
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她连忙伸出素手扶住石桌,才堪堪站稳。
“当心!”
朱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
他的动作敏捷而迅速,仿佛一阵风般。
就在他上前的同时。
袖中滑出半块茯苓糕。
他顺势将茯苓糕递到马秀英面前。
另一只手则端起一旁的茶盏,递到马秀英嘴边。
马秀英就着他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温水。
只觉这少年指尖带着淡淡药香。
那熟悉的气息让她恍惚间竟与二十五年前那个襁褓中的婴孩重叠。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朱重八见状。
浓眉瞬间倒竖起来,仿佛两把锋利的剑。
他蒲扇似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拍在石桌上。
声音响亮,震得桌上的物件都跟着颤了颤。
“你这后生好没道理!方才给病人喂药倒是殷勤,如今要碗面却推三阻四。”
“小气。”
他气愤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说着。
他忽然扯开腰间的蹀躞,叮叮当当倒出七八个银锞子。
堆在石桌上。
银锞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够不够?不够老子让人抬银箱来!”
他大声吼道,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
“重八!”
马秀英轻咳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她伸出指尖。
轻轻抚过石桌上蜿蜒的藤纹,动作轻柔而舒缓。
“莫要为难人家。”
她轻声说道。
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包容。
话虽如此。
她望着朱郴的眼神却似春水化冻,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久远的故事。
朱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他心想。
这家人看似寻常。
可那妇人病愈后眼中神采。
竟让他想起幼时在破庙里见过的观音像,慈悲而祥和。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然后转身往庖屋走去。
他的青布鞋踩在满地的梧桐影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弹奏一首轻柔的乐曲。
“三碗阳春面,一两银子。”
“最低售价。”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声音在空气中悠悠飘荡。
随后。
庖屋内顿时响起清脆的碗碟声。
那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一首欢快的交响曲。
朱爽好奇地踮着脚往窗棂里张望。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
只见那少年挽起衣袖。
露出劲瘦而有力的小臂。
青玉似的指节捏着银刀。
动作娴熟地将嫩黄的姜块切成蝉翼薄片。
每一刀都切得精准而细腻。
铁锅里滚着乳白的高汤。
热气腾腾。
混着党参黄芪的药香在秋风里氤氲。
那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庖屋内,让人闻之欲醉。
“要加溏心蛋么?”
朱郴忽然探出头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这可是好东西。”
“不过得加钱。”
檐角风铃在他眉间投下细碎的金光,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马秀英怔怔地望着他眼尾那颗朱砂痣。
手中的绢帕不知不觉绞成了麻花。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激动,仿佛在朱郴的脸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朱重八已经迫不及待地凑到灶台前。
他的鼻翼快速地翕动着,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猛虎。
“乖乖,这汤头是用老母鸡吊的?怎得这般清亮?”
“真不错。”
他惊讶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好奇。
说着。
他忽然瞥见案板旁的白瓷罐,眼睛顿时一亮。
“等等!这莫不是西域来的胡椒?”
他指着白瓷罐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昨日波斯商队刚送来的。”
朱郴一边回答。
一边手腕轻抖。
锅中的金黄油星在铁锅边缘溅起细碎的浪花。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葱段在热油里爆出噼啪脆响。
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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