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擂鼓立誓
这时，鲁肃缓步上前，衣冠整齐，长揖为礼，拱手道：
“在下鲁肃，久仰江太守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俊略感意外。
这是他头一回与鲁肃正面相见。
只见对方身形端方，举止沉稳，眉宇间不见半点浮躁，却自有一股难以揣摩的冷意与深沉，语带笑意，神色间却让人捉摸不透。
正如戏志才所言——此人，深藏不露，极难对付。
江俊还礼道：“久仰鲁大人威名，今日相逢，幸甚。”
寒暄过后，他神色微转，故作关切地问：
“昨夜听闻鲁大人府邸不慎失火，江某心中挂念。不知救援得否及时？府中可有人受伤？”
鲁肃闻言，只是淡淡点头，语气不疾不徐：
“多谢江太守关心。火势虽烈，所烧者皆为积年旧物，腐朽陈杂，本就无甚用处。如今一火荡尽，反而轻省。旧物既除，方能开新局，未必不是天意使然。”
此话说得温和，听来仿佛自我宽慰，实则话里有话——“旧物既除”，分明是借机除去不便言说之事。
江俊心下冷笑：这老狐狸竟然还真是借着这场火，将昔日旧部一并清洗，却又不声不响地将一切推作天意。
鲁肃没把江俊夜袭一事声张，摆明了是睁只眼闭只眼、借刀杀人。
那种将人当成棋子驱使、又用完即弃的态度，江俊心头暗生恼火。
可他面上却波澜不惊，只微微一笑，话中带刺：
“鲁大人果然胸襟开阔，对旧物毫无留恋，说舍就舍，不是常人能所及也。”
鲁肃闻言，神情不变，温声笑道：
“江太守见笑了。人世浮沉，贵在识时务。若不懂断舍离，如何开新局？老物不去，岂能容得下后来的贤能？”
两人言辞温和，实则句句藏锋。
江俊又淡淡一拱手：“大人说得极是。江某此番赴任豫章，便是学大人这般——断旧立新，去陈兴邦！”
二人虚与委蛇，笑意温存，目光中却各自藏着深意，针锋暗藏，谁也未曾真正示弱。
江俊虽心有恼意，却也知此时不是翻脸的时机，只得将一腔怒火生生压下。
孙权又一次开口，语气温和，却字字铿锵，带着江东主人的威仪：
“江太守，你初掌郡政，豫章多盗匪、饥荒、政废、人心不定。朝廷兵力难以顾及，我东吴尚需养兵应敌，此去全靠你一人撑起一地安稳。”
江俊抱拳拱手，沉声道：“愿为百姓赴汤蹈火，绝无二言。”
孙权点了点头，神情郑重，道：
“江太守，依我江东旧制，新任主官远行赴任，须登城擂鼓，立下誓言，以示大任在肩，威震一方。”
江俊闻言，微一点头，翻身下马，整整衣冠，领命而行。
踏上西门城楼，鼓台之上早已摆下一面漆黑如墨的巨鼓，鼓身沉厚，兽面铜钉如獠牙森列，气势迫人。
鼓旁军吏肃立，将沉甸甸的鼓槌双手递上。
江俊走上前，先是静静凝立，缓缓摘下手套，将鼓槌握在掌中。
须臾，他抬眼望去——只见建业城阙巍峨如山，飞檐振翼。
城下百姓如潮，挤满西门两侧，千百道目光齐刷刷望向高台。
再回首，视线越过城墙，只见城外江家军旌旗招展，甲胄映日，列阵于城外，静静等待着他出城。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悲壮与豪情。
他本是山野草莽，如今却立于万众之上，一身黑甲，肩挑一郡，麾下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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