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战壕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混着机油与铁锈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日军车长松本正用布满老茧的手背擦拭着望远镜镜片,忽听得身后炮手山本的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般颤抖:“长官!山...山那边!“
松本咒骂着转身,厚重的军靴在金属踏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劈手夺过望远镜,金属镜筒还带着山本掌心的冷汗。
当镜头焦距对准远处山坡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夕阳的余晖下,五十余辆钢铁巨兽正碾过枯黄的草地,履带所过之处扬起漫天尘土。
那些足有两层楼高的钢铁堡垒披着斑驳的迷彩色。
炮管如巨兽獠牙般森然指向天空,步兵们如同蝼蚁般簇拥在战车周围。
“不可能...“松本的喉结上下滚动,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望远镜的橡胶护垫,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作为参与过淞沪会战的老兵,他自诩见过世面,可眼前这些T35战车的庞大身躯,竟比德国虎式还要超出一个量级。
热风裹着沙尘扑在脸上,他甚至能想象到履带碾压地面时震得胸腔发麻的触感。
指挥室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电台里的电流杂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松本盯着越来越近的钢铁洪流,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战术靴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弹壳,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逃跑?
谈何容易!
狭窄的山道根本容不下整支装甲部队掉头,后方补给线又被切断。
“诸君!“
松本猛地扯开领口的风纪扣,暴起的青筋顺着脖颈蜿蜒。
“支那军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些铁皮罐头说不定连引擎都发动不起来!“
他故意用皮靴重重踢了踢身旁的九七式坦克,发出空洞的闷响。
“看看我们的战车,每发炮弹都能穿透三寸钢板!“
炮手山本仍在发抖,苍白的脸上渗出冷汗:“可是长官,那些战车的炮管...“
“住口!“
松本猛地转身,头盔上的护目镜滑到额前。
“大日本皇军的钢铁意志,岂会被几根铁管吓倒?装填穿甲弹!三点钟方向,预备——“
他的手臂如同生锈的机械般缓缓抬起,喉间迸出撕裂般的嘶吼:“发射!“
九七式坦克的炮管剧烈后坐,火舌喷出的瞬间,整个车身都在震颤。
炮弹拖着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在众人屏息凝视中精准命中最前方的T35。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黑烟裹挟着火星冲天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打得好!“装填手兴奋地拍着山本的肩膀,钢盔下的脸涨得通红,“我就说支那人的破烂...“
话音未落,烟尘中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众人定睛望去,那辆T35的履带仍在转动,被击中的装甲板仅留下浅浅的凹痕,炮管却已缓缓转向这边。
松本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下爬。
他死死攥住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指节泛出青白。
“继续射击!“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集中火力打履带!快!“
战壕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盯着那团逐渐消散的烟雾。
就在这时,另一辆T35的炮塔突然发出液压装置的嗡鸣,炮口迸发出橘红色的火光。
松本只来得及看见那道比人还粗的炮弹出膛,剧烈的气浪便将他掀翻在地。
耳中轰鸣不止,鼻腔里满是燃烧的钢铁焦糊味。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僵住。
三辆九七式坦克已成废铁,残骸还在燃烧。
而那些钢铁巨兽仍在稳步推进,履带碾碎碎石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浓重的硫磺味混杂着铁锈气息直冲鼻腔。
观察手佐藤次郎的手指深深掐进望远镜的橡胶护套里,指节泛着青白色。
望远镜边缘的金属被冷汗浸得湿滑。
他不得不反复调整着焦距,喉结上下滚动间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这...这不可能!“
沙哑的惊叫突然撕裂了密闭的舱室,佐藤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透过层层翻滚的硝烟。
那辆本该支离破碎的苏制T-35坦克竟在焦土中巍然屹立。
阳光在倾斜的装甲板上折射出诡异的青灰色光芒。
他感觉后槽牙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牙齿相撞的“咯咯“声在耳膜内不断回响。
“车长阁下!“
佐藤的声线突然拔高了八度,转身时手肘重重撞在金属舱壁上也浑然不觉。
“敌军坦克...完好无损!我们的穿甲弹就像石子砸在钢板上!“
他的军服前襟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前胸,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记忆突然闪回临行时母亲站在门廊下的身影,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角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正低头查看弹道图的宫本大尉猛然抬头,额角的青筋在油腻的皮肤下突突跳动。
他一把推开瘫软在观察位的佐藤,金属铰链的观察窗“哐当“砸在舱壁上。
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贴上目镜的瞬间。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抽空——三百米外的钢铁巨兽正缓缓转动炮塔,122毫米炮管在尘雾中划出死亡的弧线。
“八嘎!全员战斗配置!“
宫本嘶吼时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在灼热的炮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疯狂捶打着装填手龟田的后背,军靴底沾着的血泥在金属地板上留下暗红脚印。
“第二发穿甲弹!快!“
密闭的舱室里突然充斥着刺鼻的尿骚味,龟田颤抖的双手正徒劳地试图将75毫米炮弹塞进炮膛。
黄铜弹壳三次从汗湿的指间滑落,在舱底滚动的声响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妈妈...我想回家...“
佐藤蜷缩在通讯器旁喃喃自语,泪水在沾满油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他突然发疯似的扯开领口的铜纽扣,泛黄的家人照片从内袋飘落,尚未触地就被宫本沾满机油的手掌拍在舱壁上。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整个九七式坦克如同被巨锤击中的铁罐般剧烈震颤。
宫本的颧骨重重磕在潜望镜支架上,温热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作战手册上。
将“帝国战车无敌“的字样染成暗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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