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太行山腹地。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指挥部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蓝标记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左参谋握着电报纸的手指微微发颤，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
上面“日军三个联队正向386旅辖区逼近“的字样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眼睛。
“不要忘了，在386旅的辖区内，可是还有着张大彪的炮兵团呢……“
左参谋喃喃自语，喉结上下滚动。
想起三天前在战地医院见过的张大彪。
那些德国造的105毫米榴弹炮，是全旅最珍贵的家当，也是日军觊觎已久的猎物。
“那些大炮可是连他们都眼馋的啊…………“
左参谋猛地站直身子，军靴重重踏在青砖地上，惊起墙角的两只蟋蟀。
他仿佛已经看见日军联队的膏药旗在炮兵团驻地的山梁上晃动，听见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这个念头让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顾不上扣好军大衣的纽扣，转身便朝通讯室狂奔。
指挥部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参谋们围在沙盘前激烈争论，铅笔在地图上划出的沙沙声与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
左参谋撞开通讯室的木门，惊得正在发报的通讯员小周差点打翻桌上的墨水瓶。
“电令386旅……“
左参谋双手撑在桌上，剧烈喘息着。
“告诉他们旅长……注意保护炮兵团……大批鬼子想要攻击他们……让他们争取时间抵抗一下，不行的话就尽快撤出战斗……”
“一定要保存有生力量……“
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发颤，指甲几乎要在桌面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小周看着左参谋涨红的脸，手指在发报机上停顿了半秒。
“左参，鬼子的攻势太猛，咱们的援军...“
“别废话……“
左参谋猛地拍桌，震得发报机的指示灯都晃了晃。
“先把命令发出去……“
与此同时，386旅指挥部的油灯突然剧烈晃动。
旅长刚端起的搪瓷缸“当啷“一声磕在桌上。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通讯员小张连滚带爬撞开房门：“旅长……总部急电……“
他接过电报的瞬间，浓眉几乎拧成了麻花。
他盯着电文反复看了三遍。
突然抓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橡胶线被扯得笔直：“我是……怎么回事？……三个联队？……“
听筒里传来左参谋沙哑的嘶吼：“386旅长……鬼子这次是冲着炮兵来的……张大彪他们只有一个团，根本扛不住……“
“放屁……“
他一拳砸在桌角，震得墨水瓶倾倒。
“386旅什么时候怕过鬼子？告诉张大彪，把炮位往后撤两公里，依托鹰嘴崖构筑工事……“
“可是旅长...“
左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的弹药储备只够支撑两个小时，而且...“
“没有而且……“
他扯掉领口的风纪扣，脖颈上青筋暴起。
“通知李云龙……让他带独立团在二道梁设伏，张大彪的炮兵团负责火力支援……告诉他们，必须拖住第四联队……“
放下电话，他的手背在地图上摩挲着。
鹰嘴崖到二道梁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公里，却要面对装备精良的三个日军联队。
他的目光落在张大彪炮兵团的标记上。
想起上个月视察时，那个年轻团长拍着胸脯说：“旅长，只要还有一门炮能响，我就不会让小鬼子踏进防区半步……“
“全旅所有作战部队备战……“
他突然转身，声如洪钟。
“通知张大彪李云龙……做好接敌准备……敌军共3个联队来袭……让张大彪和李云龙去对付第四联队……”
“告诉他们两个……尽快解决战斗……“
作战参谋老陈推了推眼镜：“旅长，咱们的兵力对比是一比三，要不要申请总部增派...“
“来不及了……“
他抓起桌上的望远镜，镜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小鬼子这次就是要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告诉后勤，把所有能用的骡马都集中起来，准备转移重装备。“
随着命令一道道下达，指挥部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他独自站在地图前，手指沿着太行山脉的等高线缓缓移动。
山风透过窗缝灌进来，将油灯的火苗吹得东倒西歪。
他的影子在地图上忽大忽小，仿佛正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旅长，要不要通知炮兵团提前转移？“副参谋长轻声问道。
他沉默良久，喉咙像被硝烟呛住：“告诉张大彪，把炮弹埋一半，炮闩拆下来带走。“
他突然用力捶在地图上，震得图钉纷纷掉落。
“什么时候我们能撵着鬼子跑？……“……
太行山的暮色被硝烟染成铁灰色李云龙握着电报的指节泛白，羊皮手套上还沾着今早擦拭枪械的桐油味。
电报末尾“三个日军联队“的字迹在夕阳下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他猛地踹开作战室木门，门板撞在土墙上发出闷响。
“他奶奶的……“
李云龙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向墙角，碎瓷片溅在“平型关大捷“的手绘地图上。
“老子没去找这帮龟孙算账，他们倒送上门来了？……“
院子里的警卫员吓得一激灵，正给战马喂草料的王承柱扔了缰绳就往屋里跑。
沾着草屑的军靴在门槛上蹭了蹭，推门便看见李云龙来回踱步，腰间驳壳枪随着动作撞出沉闷的金属声。
“怎么了？团长……“王承柱抬手敬礼，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李云龙突然停住，伸手揪住张大彪的衣领：“带两个连，立刻去炮兵团……告诉张大彪，小鬼子的膏药旗已经在三十里外的山梁上晃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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