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紫禁城飘着细雨，武英殿的铜制香炉里青烟袅袅。朱允熥垂手立在朱元璋的紫檀木摇椅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听着祖父翻动奏章的沙沙声。当案头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时，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皇爷爷，孙儿新得了个新鲜玩意儿，您瞧！“
朱元璋搁下狼毫，布满老茧的手接过图纸。羊皮上歪歪扭扭画着方形匣子，里头竟嵌着会动的人影。老人浑浊的眼珠骤然瞪大，银白的胡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这...这是何物？莫不是戏法？“
朱允熥弯腰凑近，檀香混着年轻皇族特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皇爷爷别想多了，这就是在拍戏。“他摊开双手，脸上写满无辜，可眼底却藏着狡黠的光，“不过是些伶人扮作您和叔伯们，演些陈年旧事罢了。“
朱元璋将图纸翻来覆去端详，指节无意识敲打着案几，发出“咚咚“闷响：“那怎么咱有种被针对的感觉？不对劲，不对劲...“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朱允熥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廊下，油纸伞撑开的瞬间，雨水溅湿了玄色蟒纹靴面。只见青石砖上，朱允炆被朱棣单手按在地上，玄色衣袍沾满泥水，发冠歪斜地挂在发间。周围侍卫们拉扯着朱棣的手臂，却被他如铁塔般的身躯震得连连后退。
“就朱允炆这小身板子那能是四叔的对手？“朱允熥摇着折扇，嘴角噙着笑，“要是真的死了，可跟朕没关系啊。“话音刚落，朱元璋已拄着鎏金龙头拐杖冲了出来，杖头红宝石在雨幕中泛着血光。
七日后，武英殿换上了特制的素白绸幕。朱允熥亲手调试着西洋进贡的放映机，黄铜齿轮转动声里，他瞥见朱允炆攥着袖口的手微微发抖，而朱棣正把玩着腰间玉佩，青玉在掌心划出冷冽的光。
“今日咱只想静静的看一看全部片子。“朱元璋往摇椅上一靠，金丝软枕陷出深深的轮廓，“你们胆敢在咱面前动手，咱要你们好看！“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孙儿，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
随着机器发出“咔嗒“轻响，白幕骤然亮起。朱棣猛地坐直身子，朱允炆则不自觉向前倾身，三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在青砖地上交织成诡异的图案。当朱元璋的画像出现在银幕上时，老人摩挲着下巴上的银须，喉头发出满意的哼声。
尤其是诛杀蓝玉那一段，银幕上刽子手的钢刀落下，蓝玉人皮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朱元璋猛地拍在扶手上，震得案头茶盏叮咚作响：“杀得好！这竖子当年在捕鱼儿海就该千刀万剐！“他想起现实中蓝玉在庆功宴上的倨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整个蓝玉案，株连之人共计一万一千五百人！干得好！就该这样！“
然而当画面转到暮年的自己，白发苍苍的帝王斜倚摇椅，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西天残阳。朱元璋的喉结滚动两下，抓起案头的茶盏猛灌，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银幕上那个苍老的身影高喊“太阳停下“时，他恍惚看见自己躺在乾清宫的龙榻上，听见大臣们讨论着皇太孙的仁政。
“恨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老人喃喃自语，声音被放映机的嗡鸣吞没。朱允熥悄悄瞥向祖父，发现那双曾指挥千军万马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摇椅扶手，青筋暴起。
随着朱允炆身着龙袍登场，现实中的皇太孙挺直脊背，胸前十二章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当看到自己事事听从方孝孺、齐泰的建议时，他的脸色渐渐发白。朱棣突然嗤笑出声：“废物！连削藩都要靠腐儒出谋划策！“
“四叔莫要呈口舌之利！“朱允炆霍然站起，袍角扫翻了矮几上的茶盏，“接下来吾便要对你动手了！“话音未落，银幕上的朱允炆已展开明黄圣旨，“削藩“二字在烛光中泛着冷光。
随着各地藩王被押解进京的画面闪过，朱棣的呼吸愈发粗重。当看到朱柏举着火把高喊“吾乃高皇帝血脉“时，他猛地站起，撞倒身后的鎏金鹤灯。火焰舔舐着幔帐，侍卫们慌乱扑火的声响中，朱棣死死盯着银幕上自己装疯卖傻的模样——披头散发啃食生肉，在泥水里打滚的身影，让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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