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压低声音，“再说了，允信若真娶了李家女，日后难免被国公府掣肘......“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允炆刚要呵斥，却见侍卫押着允信闯了进来。
少年将军玄甲未脱，腰间弯刀还在滴血，惊得马秀英手中的绢帕飘然落地。
“逆子！“
朱重八抄起案头镇纸便砸过去。
紫檀镇纸擦着允信额角飞过，在他俊朗的脸上划出道血痕。
允信却梗着脖子不动，任由鲜血顺着下颌滴在银甲上，绽开朵朵红梅。
“孙儿何错之有？“他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上的蛛网簌簌颤动。
“孙儿要的是能并肩杀敌的将士，不是深闺绣花的娇娥！“
朱允炆见状暗叫不好。
他记得幼时与允信在御花园玩耍，这弟弟最恨人家说他像女儿家。
有次宫女多看了他两眼，他竟把人家绣鞋藏到树洞里，害得那宫女哭肿了眼睛。
“放肆！“
朱重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允信却半晌说不出话。
马秀英急忙上前顺气，转头嗔怪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倔强？“
她掏出绢帕要为允信拭血，却被少年将军侧身躲过。
“奶奶不必费心。“允信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布条胡乱缠住伤口。
“孙儿这条命早就许给大明了。“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如星。
“若皇爷爷真要儿臣娶妻，不如赐儿臣三尺白绫——“
“你！“朱重八抄起茶盏又要砸，却见马秀英突然按住他的手。
皇后凤目含威，声音却带着几分无奈：“允信，你可知李文忠为何急着联姻？“
她顿了顿，见少年将军面露疑惑，方才缓缓道出，“北元残部又在边境蠢蠢欲动......“
满室寂静中，朱允炆忽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望着允信瞬间苍白的脸色，忽然想起去年除夕家宴。
那时北疆传来战报，允信当场摔了酒盏，连夜就要披挂上阵。
还是皇爷爷硬灌了他三碗醒酒汤，才把人按在龙椅上。
“儿臣......“
允信喉结滚动，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儿臣愿即刻回营整军！“
“糊涂！“朱重八突然暴喝，震得烛火摇曳。
“你以为朕想逼你？李文忠手握兵权，若不能笼络......“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马秀英慌忙拍抚他后背，却见帕上红梅愈发鲜艳。
朱允炆见状心头大恸。
他上前扶住父皇，转头对允信使了个眼色。
“你先退下。“
却见少年将军纹丝不动，目光死死盯着舆图上蜿蜒的长城。
“允炆说得对。“马秀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允信，你先去偏殿思过。“她顿了顿，又放软语气。
“待你想通了，再来见陛下。“
待允信的脚步声渐远，朱重八才颓然跌坐龙椅。
他望着舆图上用朱砂圈出的边境，忽然老泪纵横：“妹子，朕是不是太心急了？“
马秀英轻轻握住丈夫的手，目光落在窗外新发的柳芽上。
“重八，孩子们都长大了。“她想起允熥幼时蜷缩在冷宫角落的模样，心头泛起酸涩。
“允熥虽荒唐，可到底流着朱家的血......“
“你是说......“朱重八猛然抬头，龙睛中精光乍现。
马秀英颔首微笑，指尖拂过鬓边玉簪。
“李家丫头若真对允熥有意，倒不失为两全之策。“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
“再说了，允熥若得国公府助力，日后也能帮衬允炆。“
朱允炆听到这话不由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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