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三个月的光阴,如苏村山涧中的溪水般悄然流逝。
段德,这位昔日的轮回大帝,如今的疯癫道人,竟也渐渐习惯了苏村的恬淡与淳朴。
他似乎真的被这山野间的纯粹所感染,往昔那份失魂落魄的疯癫之态,竟也消减了不少。
白日里,他依旧像个影子般,不远不近地缀在小苏天身后。
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却总能精准捕捉到小家伙每一个值得“珍藏”的瞬间。
留影石中的“黑料”,日益丰厚。
夜深人静时,他则会盘膝坐在石屋中,对着留影石嘿嘿傻笑,仿佛已经预见到苏天河未来那张铁青的脸。
苏村的村民们,对这个行为古怪的外来人,也从最初的敬畏与好奇,渐渐变得习以为常。
毕竟,这位“恩公”虽然时常疯言疯语,却总能在危机四伏的山林中,轻而易举地带回各种寻常猎户想都不敢想的美味。
肥硕的山猪,鲜嫩的灵鹿,甚至是一些蕴含微弱灵气的异兽。
这些凶兽的血肉,不仅让村民们大饱口福,其蕴含的精气,更是滋养着他们的身体。
尤其是那些凶兽的鲜血,经过段德看似随意的指点,竟能调配出给村中孩童药浴的方子。
虽然孩子们每次都被烫得哇哇叫,但药浴之后,个个都变得龙精虎猛,寻常的小病小灾,竟也少了许多。
于是,段德在苏村的地位,愈发超然。
而小苏天,这个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的小家伙,最初对这个总是鬼鬼祟祟跟着自己,眼神古怪的“叔叔”,是抱有十二万分警惕的。
可这份警惕,在段德层出不穷的“威逼利诱”下,很快便土崩瓦解。
一块香甜的兽肉干。
一只能发出怪叫的骨哨。
甚至是一段关于山林深处,某个从未听闻过的奇趣故事。
小苏天那点可怜的抵抗力,在这些糖衣炮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开始黏糊糊地跟在段德身后,奶声奶气地喊他“黑叔”。
是的,黑叔。
段德说,他叫老黑,黑皇的那个黑。
对此,小苏天表示,只要黑叔能带他去掏从未见过的鸟蛋,或者抓从未见过的大鱼,叫什么都行。
段德对此非常满意,觉得这小王八蛋总算还有点良心。
当然,他暗中记录“黑料”的行动,从未停止,反而因为小苏天的“配合”,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这一日,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苏村静谧得只能听见虫鸣与偶尔的犬吠。
段德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睡得正香。
他甚至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拿着一沓厚厚的留影石,在苏天河面前耀武扬威,换来了无数天材地宝。
“啊——!”
一声凄厉无比,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惨叫,骤然划破了山村的宁静!
段德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那双在睡梦中都带着一丝猥琐笑意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无比,其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这声音……是小苏天!”
他心中一凛,暗骂自己大意。
在这凡俗之地待久了,连最基本的警惕之心都下降了这么多!
身形一晃,段德便如鬼魅般消失在石屋之中。
苏大山家的院子里,此刻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苏铁柱、苏大山、刘氏,还有苏天的奶奶,都围在小苏天的床边,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惶恐。
“天儿!天儿你怎么了!”
刘氏抱着小苏天,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声音哽咽。
“乖孙,不痛,不痛啊……”
苏铁柱的老伴,那位年过百岁的老太太,此刻也是老泪纵横,轻轻拍打着小苏天的后背。
苏大山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搓着手,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床上的小苏天,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股上蹿下跳的顽皮劲儿?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浑身汗出如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原本粉嫩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甚至隐隐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紫黑色。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却又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黑……黑叔……”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从他因痛苦而扭曲的小嘴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他看见了刚冲进屋内的段德。
段德心中猛地一揪!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苏大山。
“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平日里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铁柱等人见状,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下意识地让开了位置。
他们知道,这位“黑恩公”不是凡人。
段德蹲下身,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小苏天。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小苏天的体内,仿佛有一股狂暴至极的能量在左冲右突,想要破体而出!
那股能量之精纯,之磅礴,远超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这是……”
段德伸出手指,想要搭在小苏天的手腕上,探查得更仔细一些。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小苏天皮肤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苏醒,骤然从小苏天体内爆发开来!
段德的脑海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条浩瀚无垠,奔腾不息的时光长河!
那长河宽不知几许,长不知几里,横贯于虚无之中,河水翻滚,浪花滔天!
每一朵浪花之中,似乎都蕴藏着一个破碎的世界,一段尘封的古史!
而在那长河深处,更是蛰伏着数之不尽的恐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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