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苏铁柱，又看了看那些淳朴的村民，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依旧对他露出好奇笑容的婴孩“苏天”身上。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
或许，他来到这里，并非偶然。
怀揣着这个惊天动地的疑问与猜测，段德，这位曾经的轮回大帝，如今的疯癫道人，在苏村暂时住了下来。
村民们对他感恩戴德，将村中最好的一间空置石屋收拾出来，供他居住。
每日里，更是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生怕怠慢了这位救命恩人。
而段德，虽然大部分时间依旧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但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清醒。
在这些清醒的时刻，他旁敲侧击，很快便与苏村的村民们打成了一片。
他也知道了更多关于这个村子，以及关于那个名为“苏天”的婴孩的事情。
苏天，确实是苏铁柱的亲孙子。
他的父亲，是苏铁柱唯一的儿子，苏大山，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他的母亲，便是那个抱着他的妇人，刘氏，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
更让段德感到心神震动的是，他竟然得知，这个“苏天”的奶奶，也就是苏铁柱的老伴，尚且健在！
只是因为年岁已高，腿脚不便，平日里甚少出门。
苏天河的父母！苏天河的奶奶！
他们竟然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而且，根据村民们的说法，苏家几代人，虽然都没有踏上修行之路，不懂什么神通法术。
但他们却一直流传着一套祖传的凡间打熬筋骨的古法，每日勤练不辍。
也正因为如此，苏家的长辈，普遍比寻常山民要长寿许多，身体也硬朗得多。
苏铁柱年近百岁，依旧能下地劳作。
其老伴，更是活到了一百一十多岁的高龄！
长命百岁，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并非难事。
这……
段德想起了当日在时空道场，麒麟古皇被从时间长河中捞出，又被囚禁的一幕。
想起了时空大帝那冰冷无情，只遵从“道”与“理”的行事风格。
一个更加清晰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苏天河，或者说如今的“时空大帝”，他将自己的一切“情”与“欲”，都留在了那具“苏天河”的躯壳之内。
而他自身，则化为绝对理智的“道”，去执行那巡狩万年的使命，为他真正的轮回铺路。
他将自己的亲人，留在了这片看似平凡的凡尘之中，让他们以最淳朴的方式生活，远离修行界的腥风血雨。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割舍。
或许，他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偶然，更是肩负着某种特殊的使命！
是来见证？还是来守护？
段德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他看着那个名为“苏天”的小不点，一天天长大，他那颗早已冰封，甚至破碎的帝心，似乎也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当然，这种暖意，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头痛！
因为，小时候的苏天，或者说，疑似苏天河转世的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人嫌狗厌了！
才刚刚学会走路，不过两岁的光景，这家伙就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精力与……破坏力！
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每日里不是带着村里那群鼻涕虫小伙伴上房揭瓦，就是下河摸鱼，把整个苏村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今天掏了东家李婶的鸡窝，明天拔了西家王大爷的菜苗。
后天，更是胆大包天，带着一群小屁孩，试图去挑战村口那条看门护院的大黄狗的权威！
结果自然是被大黄狗追得满村乱窜，哭爹喊娘。
每当这个时候，苏大山和刘氏夫妇，便会一手拎着鸡毛掸子，一手拎着自家那不省心的娃，上演全村追逐的戏码。
而苏天，则会扯着嗓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音之洪亮，简直能把房顶给掀了。
那哭声，凄厉中带着一丝委屈，委屈中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偏偏这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身手敏捷得不像个两岁的奶娃。
往往是苏大山夫妇累得气喘吁吁，他还能在前面上蹿下跳，时不时回头做个鬼脸。
“哎哟！我的小祖宗喂！你能不能消停一天啊！”
刘氏每每叉着腰，看着自己那浑身泥土，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却依旧眼珠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儿子，都是一阵哭笑不得。
而段德，则会在这个时候，悄悄摸摸地躲在一旁。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内蕴乾坤，能够记录影像的“留影石”。
这是他当年身为“征收小队”一员时，专门用来记录某些“珍贵”画面的宝贝。
他会小心翼翼地，将苏天这些“光辉事迹”，一一记录下来。
看着留影石中，那个上蹿下跳，哭得鼻涕冒泡，被人追着打屁股的小苏天，段德的脸上，会露出一丝猥琐而又得意的笑容。
“嘿嘿嘿……”
“小王八蛋，让你当年那么坑本帝！”
“等日后你恢复记忆，想起了自己是谁，本帝就把这些黑料公之于众！”
“到时候，看你这位堂堂的天帝，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一想到未来，苏天河恢复记忆，看到自己这些“不堪回首”的童年糗事时的表情。
段德就忍不住一阵暗爽。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该用这些黑料，从苏天河那里敲诈多少好宝贝了。
“啧啧，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那张冰块脸，会不会气得直接崩裂？”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家伙精力这么旺盛，莫非是当年憋坏了？”
段德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嗯，得多录一点，各种角度，各种表情，都不能放过！”
“本帝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还是个疯疯癫癫的道人。
那股属于段德，或者说曹雨生的猥琐与腹黑，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只是……”
段德突然又有些迟疑。
“万一这家伙恼羞成怒，直接把我给灭口了怎么办？”
“毕竟，如今的‘时空大帝’，可是六亲不认，只讲道理，不，只讲‘道’与‘理’的。”
他想了想，又嘿嘿一笑。
“怕什么！”
“大不了，我把这些东西，偷偷交给无始那小子，或者狠人那女娃。”
“相信他们一定会对这些‘珍贵史料’很感兴趣的。”
“尤其是……地府里那位，应该也想看看自己‘前世’的英姿吧？”
“嘿，想到这里，本皇，不，本帝就有点小激动呢！”
“到时候，三帝齐聚，共同欣赏苏天河的‘光辉岁月’……那场面，啧啧！”
段德越想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天河那张铁青的脸。
他甚至忍不住低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内容嘛，自然是关于某个小屁孩如何上树掏鸟窝，下河捉泥鳅，结果摔了个狗吃屎的英勇事迹。
“阿嚏——！”
遥远的地府深处，正在批阅如山般轮回卷宗的曹雨生，猛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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