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死了,他得去哪里再找一个能够肩负起朔北的人?
“天仙子发挥药效了,告诉阿丽玛我醒了,也让她的父亲知道这件事,我们好去救他的女婿。”
大君要是一直不醒,朝格图身死之后,查干巴日是十八部中最勇武的赤那部首领,他的外孙将会是乞源部的首领。两个部族在身后,他也能打出了草原大君的宝座。
但阿木尔醒了,朝格图是大君最信任的人,他活着才有更大的意义。
只有大君有号令十八部的权力,大军压境,何愁救不到一个朝格图。
然而,阿木尔并未下达全军驻军的命令,他只带了查干巴日的千名武士,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就到了关前。
大君的旗帜和十八部的旗帜并不一样,鎏金的王旗插入冰原上时,南梁的斥候已将消息递到了晏昭和景瑶的耳边。
南梁军中多指着阿木尔的鼻子骂他小人行径,无耻之徒,想来还是对先前输了的一战忿忿不满。
阿木尔没有否认,目光移向阳关口南梁大军阵前十字木桩上捆着的朝格图。
他应该感谢晏昭的,谢他没有想要杀掉朝格图。
查干巴日原不想救他女婿是因为朝格图死了他能得到些好处,但大君清醒了,这些好处就轮不到他,他还是愿意救女婿的。
“大君归来,南梁押着朝格图不放,定是有所图谋!”
阿木尔扬眉斜睨着朝格图的老丈人,故作为难,“朝格图是我的左膀右臂,但南梁来者不善,若是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查干巴日以为,朝格图还值得救吗?”
“朝格图为我朔北造连弩,还是大君亲卫,他死在南梁人手中倒也罢了,如今没死,大君要是没有救他,恐怕会寒了其他族人的心。”
“南梁要是想我们用骏马牛羊换朝格图,岂不是要让我之臣民饿死了?”
大君冷漠撂下这句话,抽出腰间长刀,跨马冲锋。
“朝格图要救,你去救,不与南梁谈条件。”
查干巴日没来得及领会他的意思,更没来得及虚情假意忧心他的伤势,只见大君挥舞着凌厉狂野的刀法,战鼓声密不透风,大君的刀光也密不透风。
弯刀所向披靡,丝毫不见他伤重之势,像是一只纵横在冰原上的狼王,利爪和利齿无情地撕咬着敌人。
他开出一条直通南梁军旗的路,杀气腾腾的,刀刃直逼那位行军司马。
说实话,查干巴日一向不懂这位年轻的大君在想什么,望着雪山,听着牧民杖上的驱狼铜铃时,大君的目光就会飘向很远的地方,比他这个在草原上驰骋了一生的老人家还要沧桑茫远的目光。
但这次,大君收回了目光,碧蓝的双眸不似星辰明珠,宛若胡伦池复上的霜雪一样冷,又实实在在看向了朔北的臣民,他那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葬身狼爪之下的潦倒臣民。
他听阿丽玛闲说起,大君于南梁有一心爱之人,几番打探,叫他探听到就是这位晏昭。
朔北人不喜罔顾阴阳人伦的事,但晏昭确实大名鼎鼎。
查干巴日不后悔屠了南梁的城,至少,他让大君明白,这一仗免不了。
景瑶一见阿木尔是冲着晏昭去的,一戟横扫眼前兵马,正要去保护晏昭,却见晏昭不紧不慢地抽出长剑。
景瑶勒马遥问:“晏泽芳,行不行?不行还是换我。”
“不用。”
晏昭举剑指向朔北大君,道:“大君窃取我南梁机巧,还敢深入敌军,好大的胆子。”
阿木尔抿紧唇瓣,不肯与他寒暄废话。
弯刀如上弦月,寒风中泛着冷铁寒光,在他手上过了几个腕花后,重重向晏昭劈过来。
寒铁交错,火星四射,照得两人的眉目分外狰狞
景瑶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他竟然当真没有留情?
她与阿木尔交过手,这样的力道他绝没有留手。
晏昭习武,到底是个文人,短兵相接,如何打得过收服十八部的朔北大君?
阿木尔招式奇诡,挥刀的间隙极短,力道极大,每一击都用了十成的力,快到几乎只能看见寒光的残影。
晏昭武艺不如他,初始能格挡,数十招后已有了颓势。
谁知阿木尔刀锋依旧凌厉不改,招招凶险,看晏昭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三两下便伤了他右手,使他不能握剑。
血水顺着他指尖缓缓滴落雪面,阿木尔终于收刀。
“你的手伤了,不可能赢我。”
晏昭不觉气恼,反而以手提剑,斩断手腕上绕了数匝的红绳,将红绳的一头系在剑柄上,绕着手掌缠了几圈。
殷红的血浸湿了红绳,阿木尔眸光闪烁,张口欲言,终究无话,眼睁睁看着他亲手编的那匝红绳在他指尖,缠绕、勒紧、打结,和一柄锋利的宝剑绑在一起,剑尖指向他。
故友刀剑相向,天地肃然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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