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我去安亲王府送个信。”明惠往奴才的手中塞了一个荷包,“很急,务必想办法送到。我外祖父必有谢礼。”
次日清早,乾清宫的鎏金自鸣钟敲过九下,安亲王岳乐颤巍巍跪在地上。老王爷今日特意穿了先帝赏的团龙补服,袖口磨损的云纹里还沾着去岁围猎时的草屑。
“皇上明鉴,老臣昨天请钦天监看过星象。”岳乐重重叩首,花白辫梢扫过地面,“明惠丫头命宫带煞,与皇室子弟婚配恐有冲撞啊!”
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御案上并排摆着的两本折子。左边是惠妃为八阿哥请婚的奏表,洒金笺上还沾着茉莉香粉;右边是钦天监连夜呈上的星象图,二十八宿中白虎星宿果然异动。
“皇上!”岳乐突然老泪纵横,从怀中掏出虎符,“老臣愿交还镶黄旗兵权,只求带着明惠回盛京守陵!这丫头自小没了爹娘,老臣实在......实在不忍看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啊!”
鎏金珐琅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康熙望着那半块虎符,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岳乐跪在孝陵前请罪的模样。那时三藩之乱初平,这个为大清流过血的老王爷也是这样砸了佩剑,求他赦免卷入叛乱的族弟。
“罢了。”皇帝看了看惠妃的请婚奏表,“传旨,郭络罗氏明惠孝感动天,特准其归家奉养亲王。另赐白玉观音像一尊,沉香佛珠一百零八颗。”
当夜胤禩盯着惠妃遣人送来的字条上面的伊尔根觉罗氏几个字冷笑。窗外突然传来九阿哥的笑语:“瑶清说要在府里栽片桃林......”他捏碎手中茶盏,碎瓷扎进掌心,鲜血在上字条上染出一朵红梅。
三日后御花园,胤禩撞见正在喂鱼的胤禟。春水漾起涟漪,他忽然轻笑:“九弟可知西林觉罗氏祖上出过九位节妇?听说瑶清姑娘的姑祖母,当年可是触柱明志守的贞节牌坊。”
胤禟手中鱼食罐当啷落地,锦鲤惊散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袍角。他盯着兄长袖口露出的新月疤痕,突然想起表妹明惠前日送来的密信,那信上画着同样的疤痕,旁边用笔批注:癸亥年冬,汤泉行宫,落水者为太子乳母之子。
“八哥倒是关心弟弟。”胤禟抬脚碾碎满地鱼食,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听说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他故意拖长语调,看着胤禩瞬间惨白的脸色,“最擅长绣并蒂莲呢。”
选秀结束,西林觉罗府后花园,瑶清正对着鸟笼教鹦鹉念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墙头忽传来瓦片碎裂声。胤禟捂着擦伤的手肘跌落在地。
“九爷这是......走错门了?”瑶清憋着笑递上帕子,指尖点在对方沾了青苔的衣襟。廊下鹦鹉突然学舌:“走错门啦!走错门啦!有登徒子。”
胤禟耳尖泛红,手忙脚乱掏出怀中的掐丝珐琅盒:“这是南边新贡的螺子黛......”盒盖掀开却见黛粉撒了大半,原是翻墙时磕坏了。瑶清捻起残存黛粉,忽地在他鼻尖画了道墨痕:“礼尚往来,这便当是九爷的拜帖了。”
四阿哥府书房,胤禟拎着两坛梨花白闯进来,袖口沾着西林觉罗府的青苔。“四哥为何帮我?”他盯着案头珐琅笔洗的裂痕,那是五阿哥为护他被太子推搡所致。
胤禛碾碎袖中密信,灰烬里露出太子门人弹劾九阿哥的折子:“上月老五冒雪跪在养心殿,求皇阿玛许你经商。”他指尖抚过笔洗裂痕,“你以为南巡时那些盐商为何突然改道?”
胤禟眼眶微红,忽然拔出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酒坛:“弟弟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负四哥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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