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
易耳来取东西的教学楼是个艺术楼,刚进去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各种乐器的声音,还有在走廊开嗓的。
穿过走廊从窗户里能看见各种乐器,张声言和易耳上了电梯,一路上了五楼。
五楼声音闷了许多,从窗户往里看都是空地,像是舞蹈教室一样,张声言估计这是排练的地方。
“我们平常有什么活动,都在这儿排练。”易耳半个肩膀挎着书包,推开了门。
张声言一眼就看见了宋阳,主要是他扎在三个女生堆里,几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正拿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成了一团。
“不是排练吗?”易耳放下了手里的书包,拿出钥匙,开了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言哥!”宋阳忽略了易耳的话,一擡头看见张声言,眼睛都亮了:“你怎么来了?”
“我去,好帅啊。”旁边有个绑着高马尾,妆容明艳的女生和旁边的丸子头耳语了句。
但声太大,基本在场的都听见了。
张声言出于销售人员的本能,切换笑脸,打着招呼:“你们好,我是易耳和宋阳的朋友。”
“宋阳你还认识这种人!”高马尾活跃多了,怼了宋阳一下。
宋阳瞪了他一眼。
“这种人?什么意思?”张声言挑眉说。
高马尾一看就属于那种活泛的,也不嫌刚认识尴尬,眯眼笑着道:“怎么说……就是社会上的帅哥?”
张声言被逗得笑了声。
“这算是我做兼职的老板,你们跟着我叫哥就行。”宋阳拿给张声言一瓶水,看向了后面,靠着杆,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易耳:“你那副表情干吗?”
张声言刚问完三个女孩的名字,也没太记住,就记得那个高马尾的叫姜淇。
他一擡眼刚好和镜子里,靠在后面手里提溜着塑料袋的易耳对上视线了。
“不打算走了?”易耳转了下手里的钥匙。
张声言朝他们挥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下次见。”
“声言哥,我们过两天元旦有演出,到时候你来看吗?”姜淇道。
“演出?”张声言看了易耳一眼。
易耳点头:“我们一起的,她们女孩唱歌,我们伴奏。”
张声言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要是来估计还得和一群小年轻聚在一起,平常有元逸倒是还好,要是只有他一个,光想想都心累。
“我公司元旦有年会,估计来不了。”张声言带着歉意说。
姜淇扁了下嘴:“这样啊,那好吧。”
姜淇还没说完话,易耳就已经先出去了教室,顺便还把从柜子里拿的塑料袋扔给了他。
张声言拿着塑料袋去追易耳,边往外走边摆手道:“下次见。”
“拜拜言哥!”宋阳挥了挥手。
张声言跟着易耳进了电梯,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都是些药。
“宋炎凯托人邮过来的,都是给奶奶用的药。”易耳看着电梯倒影里的张声言道。
张声言点头:“你们都是一个专业的?”
电梯门开了,两人并肩往外走。
“不是,以前是一个电子音乐社团,今年元旦才又聚一起了,都是宋阳找来的人。”易耳摸了摸头:“我都不怎么认识。”
张声言笑了声:“看出来了,感觉你不像是那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
“嗯。”易耳没否认,很干脆的应了,然后又看向了张声言,言语间往上轻佻:“你就不一样了,看你倒是很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说完这句话,易耳上了车,插上钥匙。
“不一样,我打交道就只是单纯的积累人脉,走个过场。”张声言拿过头盔:“说实话,这么多年说起能走心的朋友,也就元逸一个。”
易耳笑了声,拐了个弯,然后停下了:“我还在这儿呢,你真是半点儿不留情面。”
空气里沉默了片刻,张声言忽然算得上认真的说:“你也算一个,你知道的不比元逸少。”
易耳侧头看了张声言一眼。
张声言拍了下易耳腰:“麻溜点儿走,别墨迹。”
易耳在头盔里笑了几声,骑上车带着张声言离开了学校。
俩人到医院,进病房的时候,易耳在门口和他说了句:“估计得等一会儿。”
张声言还没明白过来易耳说的什么意思,易耳就推门进去了。
来的时候正是中午饭点儿,但徐三娘倒是还睡的正香。
旁边的钱欣正吃着饭,见着张声言勺子掉在了碗里,压低声音叫人:“好看哥哥。”
张声言朝她比了个“嘘”。
易耳朝张声言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过去吧,我在这儿收拾会儿。”
张声言点头,然后去了旁边病床。
来的时候他和易耳路过糕点店,买了点儿枣糕,还有几个专门给钱欣带的肉松小贝。
到床边的时候,张声言才注意到有个男人正躺在另一侧架着的折叠床上。
那个男人一脸疲惫,眼底有很大片乌青,一看就是熬夜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些防备看了眼张声言。
“爸爸,这是上次我和你说的好看哥哥,帮我接水的那个。”钱欣扒拉着米饭,却也不见吃一口。
张声言礼貌微笑道:“你好。”
“啊,嗯。”男人动作有些慌乱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形朝张声言点了点头。
张声言笑着解释:“我就隔壁病床的家属,您别这么客气。”
男人拍了拍床边的位置:“你,你坐。”
钱欣注意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目光落在了张声言手上的肉松小贝:“好看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欣欣!别这么没礼貌!”男人带着方言,低声呵斥。
张声言连忙阻止:“没事儿,本来就是给欣欣带的。”他把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肉松小贝,我看小孩挺喜欢吃的。”
“真的!”钱欣拍拍手,推开了桌上的米饭,从袋子里取出肉松小贝啃了口,边吃着边说:“谢谢好看哥哥。”
男人手搓了搓裤子,抱歉地笑了笑:“那,那麻烦你了。”
钱欣顾着吃肉松小贝,两个男人都不是健谈的,空气中陷入了沉默。
易耳在隔壁病床忙来忙去,先是把徐三娘吃完的早饭碗给洗了,又拿着徐三娘换下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徐三娘躺的规整,被子盖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儿褶皱,薄得像是根本没躺人一样。
她祥和地睡着,就连呼吸起伏都很小,要不是因为旁边的心电图还在动着,张声言都要瞎想了。
“你是这个老太太的儿子?”男人道。
张声言连忙摇头,这差辈儿了:“没,我是他孙子的朋友。”
“这样啊。”男人点头,对着洗手间擡了下下巴:“她可是有个好孙子。”
说话声音有点儿低,张声言没太听清:“什么?”
“我说她孙子这人不错,吃喝拉撒都不嫌她脏,吐了也照常收拾着,没半句抱怨的,每天下午都来这儿给她又是洗又是擦的。”
张声言看着开了半拉门的洗手间,和易耳也就隔了一道墙。
“哎,但这老太太不行了,吃着饭也能睡着,一睡得十几个小时才能醒。”
“不行了?”张声言下意识低声重复了遍。
男人说起来,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方言道:“这病的都快老死了,要是我,还不如带回家去,省得费钱。”
说到这儿,男人看着张声言沉重的神色,赔笑了几句:“不过也说不准,这老太太才六十多岁,也不到老死的时候,病多耗几天,说不准就救回来了。”
张声言坐在床边,心里像是压了块儿石头。说实话,他对徐三娘没认识几天,根本到不了难受的程度,顶多就是对人命即逝而有些怅然。
他心里堵的这块儿石头,更多的是因为易耳。
虽然不知道易耳家里是什么情况,但无非就是奶孙俩相依为命了。
易耳一天三份工挣钱给徐三娘看病,还大费周章又是租房又是凌晨来回跑的。
才刚二十岁,把自己逼成这样,是得多想留住这个家人。
虽然易耳这人没表现出来,但估计也是难受得咬碎牙,带着血往肚子里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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