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多
易耳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天,先是打了会儿游戏,然后拿着揣在口袋的单词书背英语。
奶奶从中午吃了饭之后就睡着了,现在还没醒,自从病情加重不得不长期住院后,他奶奶总是很累,一睡就是一下午。
别人都管他奶奶叫徐三娘,因为以前在还没什么婚姻介绍所的时候,他奶奶是方圆百里的媒婆,说成了不少姻缘,就连易耳他爸妈也是三娘说成的。
徐三娘头发花白,露出个后脑勺缩在被子里,手上扎着针,青筋鼓了起来,衬得原本嶙峋枯干的手更为吓人。
被子动了动。
易耳昨天去酒吧凌晨才回去。他也是人,早就困得不行了,手上拿着英语单词本,实际上眼皮已经撑不住了。
易耳手撑着头,空了一下,头一晃,睁开了眼。
徐三娘正直勾勾盯着他。
“醒了?”易耳抹了把脸,把书合上:“上厕所吗?我背你。”
徐三娘点了点头。
年轻的时候话说的太多,把嘴皮磨透了,越老了徐三娘反而话越少。
其实也不是,应该是从他爸走了之后,徐三娘话突然就少了一半。
易耳把吊瓶拿了下来,半蹲下身,等徐三娘爬了上来,才给她背了起来,放到马桶上,又给挂好吊瓶才出来。
徐三娘走不了路了,腿上没劲儿,走几步就头晕。
易耳听见里面的人敲了敲门板,才放下了手机,开门给徐三娘背回病床。
“今天晚上来医院吗?”徐三娘靠在床头。
“你睡你的,我过来也得一点了,今儿礼拜天工作的地方人多。”易耳整理着床铺。
徐三娘也不知道易耳做什么工作,易耳也从来不和她说。
“今天馋的不行,想吃枣糕。”徐三娘脸上难得有了些小孩气,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药忒苦,哭得嗓眼都直了,口水都咽不下去。”
易耳笑了,给她把吊瓶摆好,又握着管子调了下输液的速度:“我晚上买回来,你正好睡醒了第二天喝药的时候配着吃。”
“行。”徐三娘皱巴巴的脸笑了:“对了,宋阳那孩子明天来吗?”
易耳坐了回去,重新翻着单词本:“来,我明天有课过不来,他来陪你。”
“那就行,小宋说下次见要给我吹口琴听。”徐三娘脸上多了几分炫耀。
易耳扫了她一眼:“你看你高兴的,眼都笑没了,至于吗?”
“宋阳那小孩长得小,我看着就喜欢,白白净净,长得顺。”徐三娘道:“让人想亲近。”
长得顺是方言,就是说一个人很有亲和力,很柔和。
易耳愣了下,然后笑了:“你喜欢长得顺的?”
“越老越喜欢。”徐三娘说。
易耳笑意深了些:“改天带你见个长得更顺的,特白净好看。”
“是姑娘?”徐三娘这可来劲儿了,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易耳目光从本子上移开,笑了笑:“什么姑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年纪再大点儿,都能赶上我爸了。”
徐三娘愣了:“你怎么和这么大的人玩儿?可不能被他们带坏了,现在社会上的人心眼可多。”
易耳视线重新回到了本子上:“嗯,他也心眼多,就是把眼儿都自己给自己堵上了。”
张声言蒙头睡了一下午,醒了之后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堵得不行。
感冒了?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箱,翻腾了一阵,拿了包感冒灵,暖呼呼喝了一杯,鼻子还是有点儿堵。
外面天儿已经黑了,四周不算安静,都是楼下杂七杂八的人在说话。
四面八方的声音顺着门缝,窗缝,闷闷地钻了进来,像蜜蜂似的嗡嗡吵着。
张声言连着擤了几次鼻子后,认命戴上了口罩,他打开窗户,伸手试探了下窗外的温度,天儿突然就冷下来了。
“十月底了,也该冷了。”张声言念叨了句。
他从门口衣架上拿过围巾随便裹上,套了件毛呢大衣出了门,走出去一段路,想起来酒吧锁头钥匙没拿,又回来拿了次钥匙。
照例,张声言在路边给仨小孩买了吃的,其实刚开始是元逸惦记着仨小孩吼一晚上,连个饭都没吃,怕他们低血糖。
每次张声言来酒吧,元逸就总让张声言带点儿吃的。
后来元逸总忘,张声言听了一耳朵,每次去酒吧,路过步行街的时候,看着那一路吃的,想起来了,就买点儿带酒吧。
张声言对这仨小孩还挺喜欢的,他喜欢独立,有能力,不骄躁的小孩。
不过易耳待定,虽然断断续续认识了两月了,但张声言还总能想起第一次见易耳的时候,他那副嚣张又满身刺儿的模样。
包括后来也见过几次易耳身上的伤,好像从没断过。
张声言见了也不问,除非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一嘴,易耳也不听,照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到酒吧,张声言和其他酒保打了声招呼,往卡座一坐,然后等闭店就行。
他发了个消息,给元逸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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