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她
卓归怡很少跟别人提及她之前的事，但其实她还挺喜欢将这些说出来的。
她想看陈褚的反应，侧目，却发现她一动，本是低着头的人也擡起看来。
直到触及到他漆黑的双眸时，卓归怡心里一惊。
陈褚眼眶红了。
“你哭了？”卓归怡眨眨眼，转过身跪坐在他身侧。
“没有。”陈褚原本隐藏得很好，只是余光发现她动了，他便下意识擡眸去看她。
他是心疼。
冥冥之中，他和她都是在日日夜夜的挣扎中选择了放弃，他懂她的热爱，懂她在这条路上为了进步的努力以及路途中收获的快乐，也懂她半途下车的艰难。
但那时，他还不懂她每日把自己放在火上炙烤的处境。
过去，他因脚伤和心理创伤失去机会，在无眠的夜细算自己付出了多少，又收获了多少，在观众席看着场下队员奔跑时数量自己还有多少机会，那时候的忐忑、焦虑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想起来，只记得当初的自己很是崩溃。
可是卓归怡轻描淡写谈起她自己，陈褚却好像能切身体会到了她的挣扎和痛苦。
而他……
“那个时候。”陈褚手指动了动，随后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你高一，我初二，是么。”
她本就是随意跪坐在那，身子本就不稳，被他一拽，脑袋直直磕在他锁骨处。
碰撞发出挺大一声，但陈褚眉也没皱一下，卓归怡顾不上揉自己的额头，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将两人分开些，看着他泛红的锁骨，蹙了眉，说起话来多了几分不客气：
“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读初几？”
“又不痛。”陈褚轻描淡写道。
他说不疼就不疼吧。
卓归怡无语，没再说话。
只是她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双腿交叠压在他大腿侧边，还没半分钟便开始充血不足，轻轻动了动都开始有麻木的感觉。
她轻轻吸气抽腿的动静，陈褚立马就知道。他垂眸看了一眼，双手移到她腰侧，温热的手心温度立马沾染在她隔着衣物的皮肤上。
“坐上来，”陈褚点了点他另一侧的床，“另一条腿搭这里。”
卓归怡懵了两秒，擡眼看了看他坦坦荡荡的神色，嘴角一扬，双手撑在他腰腹，也坦荡，臀部坐在他平放在床上的大腿上，双腿分开跪折在他双腿的两侧。
暧昧又靠得极近的姿势。
陈褚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
卓归怡则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少见地体会到做了恶作剧的愉悦。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但还没等她动作，掐在她腰侧的大手便使力将她往前一压。卓归怡猝不及防，整个上身往前扑，随即紧紧贴在他身上。
绵软压下的瞬间，陈褚立马便察觉并意识到那是什么。
馨香满怀，她蓬松的头顶蹭着他的下巴，触及的地方隐隐有几分痒意，陈褚喉咙微涩，躲避时擡高伸长的脖子中央，喉结上下滚动。
卓归怡挣扎着要支起身，不知是探身幅度太大还是如何，她的衣角掀起几分，下一秒，腰窝便被人摁住，温热的手掌直接贴在她的腰际，她动弹不得。
她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的指腹有意无意摩挲过皮肤。腰上本就敏感，他初一动，卓归怡便顶不住萧瑟一下。
“你别蹭啊。”陈褚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低低，“我有话要说。”
卓归怡只觉得喉间有痒意，她轻咳一声，咬住了下唇。
“那时候，你高一，我是初二。”他压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再擡眼半分，将刚刚没说完的话又提了一遍。
“那时候余女士在市一中任教，训练的地方，也在市一中，是吧。”
“嗯。”
“你说你后来常去的舞蹈室，在走廊的末尾。”陈褚嘴角拉直，“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从那间舞蹈室的窗户往外看，是一个废弃的篮球场。”
他的一字一句被她理解，卓归怡即刻安静下来。
她也抿直了唇。
“我那时候会去那里打球，因为没人，因为隔开大路的线网被逃课的学生剪了洞。”陈褚说，“我遇见过你在那里练习。”
他只是去捡个球，无意间从窗户中望进去，一眼就认出她来。
在此之前，她是聚光灯下疏远清冷的舞者，她举手投足间的轻盈、熟稔预示着她会是下一个着名舞蹈家。
可这不锈钢的窗框出很多人从未意识到的，舞者的背后。
陈褚见过她边跳，眼泪边像断了线的串珠一样滚落；见过她在哭泣中完成了动作的最后一帧，下一瞬跌落在地板上却真情实意地笑起来；见过她抱膝蹲在角落里，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他是个外来人，也是个陌生人。
他无意间窥视到的东西深埋在他心底。
他也不敢多看，只是借着捡球的间隙，在窗边踌躇几秒，见她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便转身离开。
那时的陈褚，没有想过去认识她。
他那时候不清楚，卓归怡在经历怎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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