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争吵
卓归怡对桌球有点兴趣,陈褚就说教她。
他拿杆、摆球、弯腰敲击的动作一气呵成,卓归怡便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玩的。
“我舅带我玩的,他现在应该是三十岁多点……快四十吧。”陈褚大手撑在台面上,弯腰眯眼瞄准,利落一击便将白球推出,随即白球将窝在一处的七八个球打散,“他少年时爱玩,出门带上我正好有理由,经常是和朋友约去打篮球冲浪打电玩什么的,我就在一旁看着。”
他收起杆,探出手去拿桌沿的巧粉,捏在指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杆头,笑了笑:“说起来,还不能算是我舅教的。”
“嗯?”
“他那时候不太喜欢我,可能是因为出门我就会跟着,所以到了场子就不怎么管我,都是他的朋友们问我要不要学着玩。”陈褚把擦了粉的杆子递给她,同她交换来她抱在怀里的那只,继续擦,“但是他是后来最支持我走篮球的人。”
“你那时候,”卓归怡想了想,“会被反对吗?”
陈褚拾了颗球,抛了抛:“会啊。天赋是运动员最重要的元素,而且能够真的走上道、走在前头的人万里挑一;挣扎的时间越多,越不能回头。”
他又捡起白球,将它摆在桌沿前十几公分处。
“我那时候是喜欢打,和朋友在一起打的时候还行,但是和专业人员比的话,心里就没底。”
卓归怡:“然后呢?”
“那时候林波鸿教练去……我们那边,学校里体育生给我的消息,我舅知道以后直接抢了他朋友的电动车把我带过去的。”
卓归怡:“那时候就跟着你教练吗?”
陈褚直起身,想了想,笑了:“那时候太垃圾,是第一波回家的,连教练的人影都没见到。”
卓归怡没想到是这样,但陈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那时候本来就想着,那算了。但过后不久,镇上就有个什么篮球赛,还有艺术家赞助,搞得很大,就是这个比赛打出来的,然后从校队一路走上去。”
“校队其实很多人是想着借此考个好学校,成为球星之类的是机会渺茫的梦想,也确实没什么机会,有些人运气背点,一个机会都没有。但是我舅年纪不大不小倒是很中二,一直热衷于替我去打听各种消息,所以我的机会很多都来自他。”
卓归怡点点头,知道他舅对陈褚意义非凡。
陈褚还是挺幸运的,二十岁的人,就能遇上几个如此的人。
她走在他身侧,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评价:“Lucky dog.”
陈褚嘴角扬起,反手握住她的手,坏心眼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关节,“嗯”了一声。
话题告一段落,陈褚松开她的手,想要开始他的教学。
他擡杆俯身,手掌撑在桌上,五指分开,掌心稍微拱起,圆润木杆架在虎口上,抽动时细杆稳当并未偏移,右手置于身后杆尾往前送,力度得当,正好将一个紫色球喂入桌袋。
卓归怡依样画葫芦,然而新手是这样,岔开的腿、俯身时掌握不好的重心、虎口上晃动的杆,无一不让她感到别扭和尴尬。
她开始后悔。
她是觉得她的姿势十分怪异,况且陈褚还站在一旁看着,她是怎样也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丁点不堪的。
卓归怡直起身,回头只见陈褚一脸认真的侧颜。
“你干嘛呢。”她捏着手心里的杆,皱着眉不太开心。
她想要将杆靠回墙上,可陈褚就站在她身后,堵住她的去路。
“等会,宝贝。”陈褚专注于垂眸盯着她分开肩膀宽的腿,一时间脱口而出,“你这个肩宽距离的岔开是对的,但是你离桌子太近,重心不好压。”
陈褚继续道:“往外退一步试试看。”
他说完,半晌也不见她动,擡眼就撞上卓归怡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卓归怡看着他坦坦荡荡迎上来的目光,看了好几眼,无奈地抿唇,蹙着的眉微松。
她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再俯身时果然舒服了不少。
“我是习惯直接架在虎口上,呃,半开放式?”陈褚随后纠正她的手部,“其实还有一种手势是拇指和食指圈成圈,套住杆,你可以试试哪种更舒适些。”
他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一边说一边做给她看,耐心又温柔。
卓归怡莫名想见见他教小孩子的情形。
“后面这个手,放这。”
他突然擡了手,复上她圈着杆后端的手,慢慢往后拉了几分,随后松开。
卓归怡抿唇,挽在耳后的碎发落在脸旁,遮住周围视线。
但凌空从她身侧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把碎发挽回去。
卓归怡手一抖,球杆被送出,击打在白球的下部。
白球跳起,出人意料地跳过前方的绿色球,与一旁的蓝色球碰在一起。
卓归怡愣住。
陈褚带笑出声:“跳球,牛哇。”
“……是真心在夸吗?”卓归怡真心地问。在这种问题上,她向来有点倔到偏执。
陈褚擡手拍拍她的头顶,低头指着白球中心点的标志,说:“跳球就是很牛,但是咱们还是先学点基础的。”
卓归怡吸了吸鼻子,又试了一把,这次成功将袋口的球击落。
她很是欣喜,下意识转身,看见的也是陈褚在对她笑。
等再看着卓归怡多打几个以后,陈褚便兴冲冲地将球重新归好,要和她真实打一场。
陈褚看起来很是老练,卓归怡想起之前看过“一杆清台”的视频,觉得他有点欺负自己。
但陈褚却说:“可是我打球真的很菜。”
她便没再纠结。
卓归怡不怎么接触台球,她也看不出来陈褚确实玩得随意多了,有几杆都是帮她将球打散,让她好发挥些。
卓归怡其实也有天赋,杆子一次比一次要稳一些,还有不少次是以两个人都觉得惊奇的轨迹击中的球。
有些重量的球相撞,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卓归怡欣喜地擡眼,他正好也擡眼,两人带笑着对视,不妨碍陈褚毫不吝啬地夸奖:
“牛哇!”
“这球还能这样滚?”
“你是不是偷偷瞄别的球声东击西啊?”
如此。
卓归怡就算只进了三颗球,也觉得开心。
她玩儿一场就累了,把台子交给他,自己跑到旁边的沙发窝着。
而cky dog好像今天也很有运气,自己和自己打,真的做到了一杆清台。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站起来围观的她,用力将她抱在怀里,胸膛里的心脏因为兴奋而加速跳动:“我靠,好想调监控啊!为什么这个棋牌室没有监控!”
卓归怡灵机一动,偷笑着,张开手也拥住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恭喜你啊,宝贝。”
谈恋爱真好啊。
陈褚最近亢奋得要死,和印宏义打游戏把把c,天天给鸡犬升天(?)的猫哥做猫饭,每每快到她下班的点时便发信息问她忙不忙,等到她的信息一跳出来,他就勾着车钥匙去接她回家。
和卓归怡呆在一起,就可以亲她好看的脸,拥抱时可以闻见她身上清淡好闻的香味,听她轻声温柔地说话。
可以和她去吃好吃的饭,去看好看的电影,去窝在他的或者是她的露台上各忙各的。
可以送她鲜艳的花,也可以看见她含着笑意的眼睛。
而且,他是没想到,卓归怡会是先提出要公开的人。
那日吃完火锅,卓归怡思及他一天没睡(吃饭的时候承认了),便说要回去,最后是两个人窝在平安里的地下停车场车里蹉跎时间。
寂静昏暗的车库中,只有这个角落的车内亮了一张小灯。灯光落在她的脸上,阴影明亮分明,卓归怡手肘撑在窗边,直勾勾盯着他,手里把玩着他送的花。
正副驾之间的安全距离变成接吻时令人皱眉的阻碍,但也阻挡不住他急促地捧着她的脸就这样亲上来。
陈褚不在局限于啃咬她的唇,他尝试着探入,抵上她的牙齿时还有些失措,直到卓归怡慢慢松开牙关,探出舌尖触碰他,落在他猛的一跳的心上,像是对他大胆行为的默许。
他是有点上头,捧着她光滑细嫩的脸的手微收,两个人再度贴近。
陈褚吻得毫无章法。
热烈,且不容拒绝。
像是突降的大掌将她抛入甜蜜粘腻的棉花糖糖浆。
直到卓归怡将他推开,车内温度极高,两个人的气息都乱套了。
陈褚嘴角上扬着,轻咳了一声掩住几分情绪,擡手将车窗降下。
音量很小的车载音乐渐渐飘出车窗,他又动手切换了汽车的冷气循环方式。
陈褚的耳朵都红了。
每每亲完,他好像都不太敢看她。
卓归怡发现了这一点,径直笑出声。
就这一声惹他回了头:“笑什么?”
卓归怡没再开他玩笑,就没跟他解释。
“欸。”她手肘撑在窗沿,托着下巴看他,“我能发朋友圈吗?”
“什么?”
卓归怡直接掏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塞在他手心里,下巴微扬,轻哼一声:“咱俩拍一张,让我发条朋友圈。”
咔嚓。
谢邀。
陈褚真心觉得卓归怡是他女朋友这事儿,得是他过去二十年积德铺垫来的。
两条发了同一张照片的朋友圈先后出现,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印宏义。
印宏义:【草!!!!】
印宏义:【你真特么该死啊陈褚!!!!】
陈褚随便他骂,反正卓归怡是他女友。
只是热恋不过多久,束泞大学便开了学,韩征卿负责的项目也进入了最忙的阶段。
一时间,他俩聊天、见面的次数骤减,陈褚其实是有些烦躁的。
想见她,想跟她多待一会儿,但她早出晚归,回来时一脸疲惫又硬撑着精神听他讲话的卓归怡实在令他不忍,陈褚也只好说了晚安后让她早点休息。
新学期刚开始,陈褚自己有事要做,新增的几个专业课和乱七八糟的水课几乎将他的课表填满。
因为头一天晚上和印宏义去部门聚会,结束时时间不早便直接睡在宿舍,次日又是满课的一天,所以陈褚已经两天没见过卓归怡了!!
而且上一次遇见卓归怡,他们只大概待了五分钟。
五分钟,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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