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巴掌
卓归怡不摸猫了，站起身。
很难理解杜刚毅此时的行为和想法。是觉得真诚也能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德绑架效果吗，还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粉饰的理由索性直言不讳。
那，杜刚毅此行目的，真的是要陈褚的原谅吗。
不对，他是真心只要陈褚的原谅吗？
卓归怡任凭自己用恶意去揣测他人，背部僵直，盯着双手捂着脸的男人，只觉得恶寒。
她转眼看向坐在懒人沙发上的男人。
陈褚一动不动，目光凝在茶几上薄薄的蓝色银行卡上，搭在腿上的手臂肌肉微紧。
他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但陈褚想要握紧，却觉得指尖僵直，他的喉间像是卡了一团棉花，吸干了他腔道里的所有水分，想要发出声音，只觉得要先在灼热的沙子中滚过。
他觉得面前双手捂脸、颓废了好多的男人陌生，他在脑海里翻飞杜刚毅以前的模样。
明明，是曾经一起在雨中长跑几公里下来的伙伴，是郁闷时偷偷跑去买几罐可乐泄愤般喝个痛快的同伙，是深夜分享与女孩儿故事的兄弟。
杜刚毅曾多少次在训练中偏心他，两人又多少次边挨骂边相识偷笑。
卓归怡察觉到陈褚情绪不对，抿着唇大步迈到他身侧，擡手碰了碰他的肩，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伸直，握住了他的手。
泛凉。
那日她发烧，陈褚的温度不是这样的。
卓归怡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她在生气，生气物业为何不再严谨些；她也在后悔，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直接将他们赶走。
如果她知道陈褚会再次陷入被道德绑架的境地，她一定会拉着陈褚走。
就算呆在她家里也好。
怎么会有人这么自私自利呢？
卓归怡半蹲下来，伸手将他的手指掰直，再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中，与他十指相扣。
她没想太多，只是想让陈褚回过神来，及时去做出他想做的抉择。
“砰！”
厕所的门被大力拉开，一抹身影从中走出，不顾身后的门拍在墙上发出的声响。
猫大叫一声，从卓归怡脚步逃走，柔软的毛发擦着她的脚踝过去，夹着尾巴跑进书房。
卓归怡被吓了一跳，肩膀下意识一颤，随后便感知到扣着自己的手收紧几分。
但她只来得及看一眼，便望向厕所方向。
林波鸿脸色更黑，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纸烟盒，手臂上筋脉突起显眼。他走出来，往客厅走来，走得飞快。
杜刚毅也被那声巨响吓到，像是一瞬间回了魂，捂着脸的双手放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波鸿一步步向他走来。
“教练……”
“别喊我教练！”林波鸿语气生硬道，“杜刚毅，我老婆要是知道我带你这个玩意儿过来闹这出，她指定拿刀剁了我。”
他的嗓音大，平日在队里习惯了扬声骂人，板着脸硬着声的模样，威慑力十足。陈褚和杜刚毅，一别两年，但骨子里对教练的敬畏仍在，一时都轻了呼吸。
但陈褚稳住气息，依旧是坐着，敛眸。
“我……”杜刚毅舔了舔干燥的唇，下意识想辩解，却看林波鸿俯身捞起自己放在沙发把手上的夹克。
他要走了。
林波鸿将空了的烟壳丢在茶几上，不再搭理杜刚毅，看向一旁一直压抑着情绪的少年，叹了口气：“陈褚。”
“……嗯。”不过几秒，陈褚低声应了。
“这事是我做得不厚道，这几天你来我这，我下厨给你赔罪。”林波鸿说不出的憋屈，他带训一辈子，被学生搞过，为赛场裁判的不公气过；做人亦如此，不为名利低头，不因身份高看自己。
自诩一路坦荡，不曾想一时糊涂，反而伤了自己喜欢的学生。
已经是晚上了。陈褚家的阳台门没关，但灯没开。擡眼望去，只觉得昏暗，一眼望进空无一物的夜幕，不知漆黑有多广，没底。
陈褚喉间僵硬，擡眼，与林波鸿对视了几秒，缓了缓，才轻声说：“过段时间，我陪教练你喝酒。”
林波鸿这才松了紧绷的心脏，他看向抿着嘴脸色难看的杜刚毅，擡腿踢了踢他的脚：“当着陈褚的面，我也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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