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景纾茵心里舒坦了些。
沐浴过后,身上舒泛不少,床上的被褥也换过了,他把她抱回榻上,用被子裹紧,温言轻哄她闭眼,“睡吧。”
兴许是已经过了困点的缘故,景纾茵闭上眼却没有入睡,反而思绪游逸,失了困意。
被子已经不是刚刚那一床了,也不知道季暄是用什么表情唤人来换的被褥?会害羞吗?
她闷声一乐。
她不知道的是,这床被褥是在她沐浴的间隙,季暄亲手整理更换的,虽然是琐事,但他都是自己动手。
她的思绪开始刹不住车地四处飘逸,那床被上的……
她耳尖一热。
不能再想下去了!
不过季暄很奇怪,很多次明明他都已经快到了,她都哭着求他,竟然都能忍住到最后……在外头。
嗯……他真是能忍啊。
不过这也没必要啊。还是说,他担心自己子嗣艰难之事被她发现,所以才故意忍着、克制着最后不那样,好让她以为,他们之间虽行敦伦却无子息,是因为这样的刻意避子?
何必如此呢,这样苦苦遮掩完全没有必要。景纾茵睁开眼,审视着季暄刀凿斧刻般深邃的面容,光是对着这样俊逸出尘的容颜,他子嗣艰难就艰难吧,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乱飞的思绪回笼,被逐渐壮大的困意吞噬,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季暄一如既往地早起,还准备好了早膳,吩咐了她喜欢的早点,唤她起床给她穿衣。
但早膳的饭桌上,景纾茵的眼睛捕捉到了他手边一碗热气腾腾、奇怪的黑褐色液体。
啊这,真的跟她想的一样啊。
她朝季暄递过去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药?”她看向季暄。
“咳嗯……嗯。”季暄握拳放在唇边,不自在地应了一声,耳尖浮起绯红粉意。
男子用的避子汤,就这样大喇喇放在她眼前,多少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克制不住,仅仅是对上她的视线,就叫他心猿意马,若是、若是再因此让她在还没有确定心意之前,就被迫因为意外,因为没有防备从天而降的孩子,就这样与他蹉跎半生,太不公平了。
他已经很过分了,仗着在她天真而心性不定的年纪,哄得她一时心软,留住她些许目光停留,就这样得寸进尺贪旦夕之欢,已经是贪得无厌的索取了。
若是他自私地疏解了一时之欲……终有一日她清醒过来,发现他竟然是这般不堪之人,腻了他或者是厌弃了他,到时候,这个孩子该怎么办?要再拖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捆绑住她的羽翼,让他最爱的人都在枷锁里困苦不堪地一生一世吗?
偷来的欢愉,他很珍惜,是他对不起她,是他诱哄她、诓骗她、妄图得到她。
又怎么可以,让她因为他的自私、放纵,和见不得光的贪婪欲望,去忍受苦涩伤身的避子药呢?
镜中花、水中月,即便到头来是一场空,他也愿意付出一切去换,遑论区区一碗药呢。
季暄闷头饮下避子药,一饮而尽,苦意绵延,但面上不显,连眉都没皱。相比之下,心中难言的晦涩才更苦些。
“你……生病了?是什么药啊?”她问。
“没什么,就……寻常避子汤药罢了。”季暄放下药碗,“你还年轻,不用这么早就……”就做重大决定,选择未来孩子的父亲。
但思及此,季暄的心不可避免得往下一沉。想到她未来可能遇到其他更好的男子,与那人情投意合、白首相约,恩爱厮磨,孕育子嗣,他的心就像被绞割一般痛楚。
太辛苦了,实在太辛苦了。景纾茵看着季暄低沉的脸色,心中大为震撼。
昨夜如此,今晨亦是如此。说什么不用这么早就生孩子,还在演呢?
根本就是他生不了!说什么男子避子药,分明是假的,这碗十有八九是补肾壮阳、巩固精元的滋补之药!
都被她当场抓住了,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真是好本事!
景纾茵勾唇,要演是吧,她就陪他演,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莞尔一笑,“以后这种东西你别喝了,我没关系的。”
她才不在意他是不是能生孩子,不能也无所谓,何必这么辛苦费劲去遮盖呢。
季暄微微一怔,定定看向她,“你……不行,你还……”
“我还什么?别家妹妹比我年纪小的,嫁出去几年孩子都满地跑了,我不小了,我有自己的打算。”她堵回去。
“可万一……”季暄移开视线,他心震颤,“不可……”
“万一什么?万一有了生下来就是,没有也无妨——”她的话坚定而有力量,敲击着他的鼓膜,让他的心也跟着乱了。
景纾茵掰过他的脑袋,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试图借此找回昨天被压的排面,“我说不用喝了,知道了么?”
没有孩子真的不要紧,她看中的是他的人,馋的是他的身子,也不知道他听明白她的意思没。
“嗯。”季暄睫毛簌簌抖动,她说、她说——
万一有了生下来就是。
她、她难道愿意跟他——
突如其来的喜悦将他砸得分不清真假,直到唇瓣上传来的温软触感,提醒他所闻是真。
居然是比梦境更像梦境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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