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十八天
季暄眼底希冀被打碎，她真的恼了他了么？还是她厌憎他，甚至于……恨他？
“为……为何？”他眼中微光散如星火，语气受伤。
“你这几天都睡书房！”景纾茵移开目光不看他，生怕自己会软了心肠，他都知道自己来月事了，还安排了这么多补血的膳食，她半恼半羞地把门阖上，“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
季暄伸手轻放在门扉上，心中涩意弥漫，他没有再敲门，他低下头，瞧着手里那盏所谓天下女子都会喜欢的花灯，突然觉得这盏灯其实也没有老板说的那么天上有，人间无。
她刚刚有看到这盏灯。
那么她的拒绝，是不喜欢这盏花灯，还是不喜欢送花灯的人？
烛芯燃烧，廊中穿过的夜风扑簌簌吹动枝头叶片，也让花灯烛火跟着在夏夜中颤抖。
夏夜还带着白日里未散尽的暑气，甚至还有几分闷热，季暄却感受到了从花灯金丝楠木手柄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他端详着花灯，把柄确实如老板所言，触手柔润，冬暖夏凉，灯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那么她不喜的……
季暄看着灯芯摇曳的烛火，焰火不可久视，眼底微微发酸。
他的叹息几不可察，将花开并蒂挂在她房门前，她不想见他，不愿与他在一处也是常理，一切都是他强求罢了。
只是答应她的事情，他都要为之完成，至于她愿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季暄回眸深望那扇门扉，又转过头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他若不在季府，那她是不是会觉得好过一些？
“管家，烦请为我收拾一下行囊，准备车马，最迟明日午时，便要奉旨离京。”
他的步履清缓，衣带随着夜风飘荡，本来想与心上人共赏的满月，此刻映照出他孤独清冷的身影。
月上柳梢，不知过了多久，景纾茵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隙，方才把他推拒门外，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他明知自己来了葵水还送花灯，还是那样含义隐晦暧昧的并蒂牡丹，若是今晚再一起睡，她……
娘说女子来葵水的时候，是不能与夫君同房的。
他、他是故意来招惹她的么……这也太坏了。
景纾茵抱着被子，再榻上来回翻腾了一个时辰都没平复下来，也不知是缩在被子里热的还是别的，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只是一盏灯，就让她这样兴奋得难以入眠。她甚至起来，把之前绣篮里才做了三分之一的香囊拿出来，照着式样绣了一刻钟，她脸上热度都没消下去。
她实在也……太没出息了。
她揉了揉脑袋上支棱起来的乱发，眼下廊上无人，她打算出去吹吹夜风，应该能把脸上的热度消下去。
可甫一出门，就瞧见了季暄挂在门口的花灯，是他今日提着来赠她的那盏，漂亮的并蒂牡丹花灯，他没有拿回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挂在她一出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景纾茵不禁伸手触碰花灯的花盏，华叶繁花，点燃灯芯更是璀璨夺目，不似凡花。她忍不住又想起了方才季暄来见她的神情，深邃眉眼间透着认真和小心的期冀。
他看上去……似乎没有、也不像是专门来戏弄她的啊……
季暄不是这样的人啊。
景纾茵脸上又开始烧了起来，仿佛被烛芯里跃动的烛火燎到了一般，她迅速将花灯里的火吹灭，然后做贼似的拿回了房间，把门拴上，撑着脑袋，仔细在房中端详花灯，嘴角挂着盈盈笑意。
这盏灯，从此就是她一个人的私藏了。
不过今夜，她更加睡不着了。
＊
日升月落，管家办事很利落，巳时不到便将季暄下江南的行李备齐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季暄的马车从宫中驶回，他从马车上下来，换了一辆制式更朴素的马车，行李已经在车里了。
“劳烦管家了。”季暄道，“我不在府里这段时日，好好伺候夫人，多买些她平日里爱吃的。”
“这是自然，主君放心。”管家擡头看着马车里的季暄，“主君现在就要走了吗？不通知夫人一声？”
“你代我传达就好，她……”她不一定愿意见到我这个名义上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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