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十二天
景纾茵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没敢乱动，生怕惊醒了季暄，到时候四目相对她更不好解释。但这样八爪鱼的姿势虽说舒适又有安全感，她要在不惊动被缠的人的情况下慢慢收回来，也有些费劲。
她慢慢收回了腿，季暄睡姿十分板正，躺在床边笔直地像块木头，她撤回腿的时候莫名想到，如果他这会醒着，她这样整个人缠上去，他会不会还像现在的睡姿这样，端正如松、不动如钟。
她撤回腿的时候，季暄就已经略有醒转迹象，景纾茵时刻观察着他，发现他睫羽微动，来不及撤回手就立刻低下头闭眼装睡。
如今才五更天，外面略有天光晓色从窗户上的喜字缝隙里，透过窗纸若有若无渗入房中，季暄缓缓睁开眼，低头便是她放在自己胸膛上的素手，方才意识到自己昨日便已经成亲了。
跟心上人。
季暄心头一甜，伸手轻轻拢住她的手，微微侧脸看着窝在他肩头的景纾茵，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出神。
他昨夜喝多了酒，眼下虽然已经醒了酒，头难免还有些昏涨，在这样朦胧的光线下，她伏在他肩头睡得安稳，纤手放在他心口，他们仿佛真的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她能感受到自己胸膛下的心脏为她的每一次悸动。
季暄恍惚有种错觉，这样静谧的早晨，以后还会有很多。
季暄起身，轻轻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弯腰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珍重的吻。
景纾茵本就是装睡，虽然已经学会了装的时候要镇定，不能露出太多面上表情，否则容易露馅。
但在感受到季暄骤然靠近的气息，随后便是额头上猝不及防的柔软触感，她浑身的血都控制不住地往脸上涌，被他亲吻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带起一阵痒意蔓延到心里，有种想要伸手去挠的冲动，害她险些破功。
她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打算与季暄问个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那种纯粹的政治联姻？他们之间这样到底算什么？
景纾茵本不是个拖沓的性子，但睁开眼那一瞬，她还是退却了。
季暄他、他他他——
他怎么一言不合就……就脱衣服啊！
景纾茵呼吸一滞，看着季暄衣衫落下，露出肌理分明的背脊，以及紧窄的腰线时，蓦地就脸红了。
季暄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朝榻上看过来，景纾茵迅速闭眼，翻身继续窝在被子里，假装只是睡觉时一个简单的侧身。
季暄走近了两步，朝她伸手，近到下一秒就能掀了被子，让她憋红的小脸无处可藏。
好在季暄取了腰带，稍加整理一番，便离开了。
她长舒一口气，手捂着心口，她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只是不小心看到他更衣罢了，军营里从来不讲究这些，她这有什么好脸热的……
景纾茵羞恼地把被子蒙过头，在床上翻滚，像只被烫得来回翻面的虾子。
天色蒙亮，日出东方，晓旭洒窗，金辉柔光。季暄朦胧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他轻声叮嘱仆从别太早唤她起身，早膳需要时时温着等她起来用膳，用过早膳再安排府中众人拜见主母，……声音低沉温柔，却又字字入了她心。
这这这、新婚次日就作这样令人遐思的叮嘱……别人会怎么想！她蒙在被子里，又羞又嗔，面上热意难消。
“哎呀——”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怎么也没法再睡回笼觉，索性起身。
“夫人，您是要起身了么？”屋外婢女轻叩门扉。
“咳嗯，”景纾茵还不太适应这样的称谓，“嗯，你进来吧。”
秋云带着季府的两个婢女入内，她们行云流水地为她梳洗更衣，景纾茵在一声声夫人中逐渐迷失自我。
“主君吩咐了，糯米糍和红枣糕都在蒸笼里热着，小米粥也是一直温的，夫人现在要用早膳么？”
“夫人若是想吃城南铺子的早点，也尽管吩咐，但一来一回需要半个时辰，要等些时候才能用膳。”
“还请夫人示下。”
季暄周到细致，府上婢女也办事妥帖，景纾茵逐渐习惯了夫人的称谓，思考了一下，“你们……主君呢？他用过早膳了么？”
垂首的婢女一愣，没想到新夫人这样牵挂家主，竟然片刻都离不开，“夫人心系主君。主君每天早上都是先阅览公文，然后再抽空用膳的，此刻应当在政厅阅卷。”
“阅览公文？要多久？”景纾茵有些疑惑，“不会错过早点么？”
“是的，事务繁忙时，主君时常忘记用早膳。婢子们不敢打扰主君。”
景纾茵皱了皱眉，“膳厅离政厅不远，你们且先去安排早膳吧，除了主君吩咐过的那些，嗯……再拿些他平常爱吃的。”
“是。”
不吃早饭可不行。
景纾茵阔步走到政厅前，季暄就在一门之隔的不远，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如果是在将军府，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大声嚷嚷着把大哥踢去膳厅，边跟大哥吵吵闹闹，边翘着腿等待开饭。
可若是季暄……
景纾茵摇了摇头，季府这样的门第是极看重礼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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