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第九天
季暄本打算回府后，命管家将府中仆从召集起来，好好分配一下备婚的事情，尽快吩咐下去操办起来。
可方才走到府门前，却见到景凌昀领着人，有些急迫又焦心的杵在门口，这位未来的内兄一看到自己，就大步流星走来，眼底尽是期冀，却又欲言又止，口中支支吾吾却又怎么开口都有些词不达意。
季暄看着这位内兄身后跟着的另一位眼熟内官，目光落在那位钟离旭身边侍从手上的明黄旨意上，他的心中不由得提起。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还没到七夕呢，一个两个都来求朕赐婚？」
方才他去景将军府，拜见景惟正时，景惟正在见到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仿佛他那时不该出现在景府，而应该在自家宅邸门口，遇见正在等的……
景凌昀不顾少尉身份，前来应聘季府护卫……
所有被季暄忽略的细节，此刻一起涌入他的脑海，每一个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景凌昀……今天也是来向他求娶阿菱的。
他虽然早就有这样的预想，但实在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居然还是在他向景家求亲的……同一天。
自从上次景凌昀离开，阿菱便跟着大病了一场后，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心中有了大概，自己这个妹妹怕是已经对景凌昀动了心。
“先入府吧。”季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即便请了圣旨赐婚，阿菱的婚事也不能这样草率地定下。
才入大堂，景凌昀等不及上茶慢慢说，便着急起身弯腰作揖表态求亲，“季丞相，我……我……心悦季小姐，能不能考虑把阿菱嫁我为妻？”
景凌昀躬身作揖，“我虽然是个粗人、也、也不细致周到，但我……我此生非她不嫁！”
季暄擡眸看了他一眼。
景凌昀后知后觉，挠了挠头，有些赧然，“哦哦、是非她不娶……”
景凌昀少有这么来回纠结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大舅子相信自己是个可靠可托付的妹婿，“那个礼单我有准备……景家不是很富裕，但上次陛下赏的都在这里了，算是够聘礼的……季相要不先过目一下？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
季暄看着他恳切的眼神，自己方才去景将军府求娶心上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地紧张急切，自然能感受到景凌昀的心思。
“此事还需问过阿菱的意思。”季暄开口，瞥了一眼那位跟着来宣旨的内监。
虽则景凌昀也没有直接让他宣读赐婚旨意，但季暄此刻大致也能体会到，景将军被迫嫁女的心情了。
“要问的、要问的，”景凌昀连连应声，“可我实在心焦，可以在这里等她的答复么？”
季暄挑眉，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景凌昀实在是个话痨的性子，越紧张话越多，“那个、从前是我失礼，来贵府应聘护卫，确实是动机不纯……但彼时阿菱她落水受寒，病情又凶险，我实在放心不下，又恐多次上门叨扰太折腾……所以……所以……”
景凌昀涨红了脸，做的时候没感觉，如今把自己所作所为讲出来反而开始羞愧，“但我与她从未逾矩，还请季相责罚……”
“责罚倒也不敢当。”季暄看着他，抿了抿唇，“只是我季氏家训，我季家的女子不与他人共侍一夫，于夫妇之道上也从不教导宽容大度，若日后为此闹出矛盾来怕是迟了，今日便敞开了先清楚讲明，景校尉或许可以另择良偶。”
“如此甚好！甚好！季相放心，景家也不纳妾二娶，我父母二十多年恩爱如一日，我自然是延续这样的家风的。若季相不信，我可以立字据，发誓也行！我景凌昀今日在此起誓……”景凌昀闻言还觉得有些欣喜，都说到婚后的相处了，季暄莫不是就快同意了么？
“世事无常，誓言就不必了。”季暄打断他，叹了口气，“刚提到她落水受寒，阿菱自那回大病一场之后，便落下了寒症，太医说恐损及根本，日后子嗣艰难，遍访名医也至今无果。
景校尉毕竟是家中嫡生独子，还是先考虑一下。”
“这没什么好考虑的。”景凌昀想到阿菱的病，有些痛心，“首先，这不是阿菱的过错，她平白遭灾，多少跟我有些关系，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她做什么呢。
虽然现在祸首已经得到惩罚，但阿菱所受的病苦并没有因此结束，我会用毕生去照顾她、保护她。
最后，就算一生无子也没什么的，爹娘不会因此怪罪任何一个人，这是我和阿菱的事情。
至于我，我只求阿菱一生平安喜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季暄莫名被景凌昀一番话戳中心中柔软的地方，是啊，只要她平安喜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景凌昀见季暄微默，继续追加，“况且景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妹妹若是成婚，以后她的孩子，不也照样是景家的血脉嘛。大不了，她与我未来妹夫多生几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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