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景纾茵的进展，显然比大哥要顺利多了。
季暄自从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意后，便再不能用以前的眼神看她了。尤其是现在自己衣衫半解，虽则只是露出半截肩膀，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一味侧着头看着墙壁。
既希望她上药能快些，又有些舍不得她指尖轻轻拂过他肌肤上，那种令人颤栗的感觉。是不可言说的享受，亦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折磨。
他开始有些后悔，在方才景纾茵要跟着景将军走时，自己那声带着蓄意挽留的闷哼。
景纾茵一听到那声轻不可查的痛吟就停住了脚步，她转身回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榻上，解开他被划伤而染血的一层层外袍、中衣……
相比之下，景纾茵的粗枝大叶就显得格外明显。
从前身在行伍之间，军中士卒受伤实则为常事，大家揭开伤处敷药，从来不带扭捏的。只是军中药物珍贵，实在不舍得过于粗放地浪费，是以景纾茵觉得季暄受伤，那么敞开衣襟上药，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仔细地给他伤口撒药粉，除了他是季暄，多少也带了些从前军中倡导节约药物的习惯。
她做的既小心细致，但此刻深夜寂寂，孤男寡女，他坦衣相对，她对一个与她有心思的男子这般毫不设防，又显得格外粗枝大叶。
季暄这一刀伤的并不深，还用这样的法子把她留下，自己现下也有些赧然，不自在地颤了颤睫毛，“你……明天……要见小周将军？”
“嗯？”景纾茵包扎已经到了尾声，正在努力回忆从前娘亲是怎么把布带打结收尾的，被这么一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暄这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刚才景惟正提了这一遭，但他现在问她，就像是个闺妇在质问出门的丈夫今夜会不会去眠花宿柳一样。
景纾茵满心满眼都是最后要给季暄打个漂亮的结，当他随口一问，自己也随便一答，“哦，没事，小周将军与大哥是战友，应该主要还是跟他叙旧，想来也没我什么事。怎么了吗？”
季暄见她没有那种出门丈夫对家中善妒妻室的不耐，心头松了口气，“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景纾茵此刻想起了母亲从前常用的最后收结打法，手上速度不由加快了些，一时忘形，手上一用力，结是打好了，也把季暄刚上好药的手臂伤口给绷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景纾茵看看层层布条上洇开的血渍，连声道歉，又手忙脚乱给季暄拆药重敷。
“无妨，无妨。”季暄并不是很在意。
情急之下，重新上药缠布再打结的结果就是，她又忘了那个收尾结怎么打的，而且意识过来不对的时候，已经给季暄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死结。
她耷拉着眉毛盯着这个自己打的死结，“真的抱歉。我害你伤口崩开，这结又……”
季暄对这个包扎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但她既然这般自责，却也不失为一个得寸进尺的好机会，“既然如此，想必旁人也很难打开这结。解铃还需系铃人，那明晚换药……不知可否还是请景姑娘替我换？”
景纾茵正想着要怎么赔礼道歉，有了法子自然点头应下。
季暄看着她告辞回府的背影，放在从前必然对自己这样的行为不齿，但如今的他，已经不可控制地开始期待，明夜她踏月再来的时候了。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时光了。
她已是十八芳华，他也已经过了弱冠，这个年纪若放在寻常勋贵王孙世家，怕是早就孩子满地跑了。
平白耽误了她这些年，他想好好补偿回来。
却也不能逼得太急，待到他与景将军重新修好，得到景凌昀的认可，再向她表明心意，去请一道陛下的赐婚旨意，方能三媒六聘八擡大轿迎娶她入府。
景纾茵从前在他墙头上，持之以恒望了他三年，可今日她为他上药又这样……不带任何旖旎的感觉，她的心意，实在叫季暄难以捉摸。
她应该是对他有些好感的，只是可能有些不解风情？
在此之前，季暄打算一点一点慢慢来。
就像墙角不起眼的紫藤花，于无人处生出藤蔓，一点一滴吸收日月光华、朝露暮辉，不知不觉已经缠上了树干红墙，在高枝上开出今春最鲜妍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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