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茄没接茬儿,独孤八宝便打了个哈哈:“咍,来了就去瞧瞧嘛,你不也要去赏景?”
刘暮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昂,赏。”
事实上刘暮舟还是蛮在意天幕有无回信的,若有人答复,反倒好办。无人答复,那就说明都是老狐狸啊!
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胡茄,刘暮舟一边喝酒一边往院子里走去,“那就走吧。”
现在呀,就看哪位金丹来换我手中的可斩一切金丹的剑了。
刘暮舟也好奇,是黄泉剑宗两位金丹之一呢,还是某个藏匿人世间,不显山不露水的金丹修士。
……
清晨,江禾站在楼上望着大摇大摆走出舟子城的三人,呢喃一句:“没想到,他还真敢杀啊!”
背后拄杖老妪插嘴道:“虽然杀人之事并未传出舟子城,但左前车到现在不出现,恐怕此人极其不好惹啊!小姐,他说得对,莫玩火!”
但江禾俏皮一笑,而后言道:“咱们也回璃月城,我愿意赌他是个好人!”
老妇人叹道:“赌输了呢?”
江禾微笑道:“输了便输了,反正已经穷途末路,无所谓了。”
见江禾到现在还满脸笑意,老妇人也忍不住一笑,而后呢喃:“夫人有你这么个闺女,真是福气。她要是能像小姐这般开朗,也就不会……唉!”
江禾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老妇人肩膀,而后轻声道:“真的不怕,嬷嬷无非是怕他招惹了黄泉剑宗,我要是借他的势帮梦春风,会遭黄泉剑宗清算嘛!可是我的身份一旦被发现,还不是会被刬草除根?刘公子怎么说都算帮我杀了仇人,即便被他连累,我也认了!”
话锋一转,“关键是,我感觉他对我,对梦春风,或者说对于青楼,观感很差。”
老妇人自知无法劝阻,便只能说道:“看他所作所为,其实他只要仔仔细细逛一趟我们梦春风,就会改变的。”
……
大雨滂沱,稚子原一处高山脚下,年轻姑娘一丝不挂,跌跌撞撞地钻入一处洞穴之中,可一进洞穴便跌倒在泥水之中,昏死了过去。
片刻之后,洞穴深处走出一位胡子拉碴的年轻道士。
道士在原地站了许久,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抱起女子,将其带入了洞穴之中。
至少一年未曾点灯的洞穴,今日有了些许光亮。
女子躺在垫着茅草的破被褥上,盖着一件道袍。
不久后,女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可一低头,见自己不着寸缕,便猛的抬头望向道士,露出杀人一般的眼神。
道士神色淡然,“你来时便这模样,我不想看也得全看见,你也不必以此眼神看我。”
女子皱了皱眉头,而后沉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道士轻声答复:“稚子原,万松山,我叫丘密。”
女子眉头皱得越深,可要开口时,却突然愣住,而后双手猛地捂住脑袋,任由搭在身上的道袍滑落。
丘密皱眉望去,姑娘姿色绝佳,身材更是没的说,但他心中并无任何涟漪,只是问道:“怎么?”
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无遮身之物,只得一只手臂捂住紧要之处,可她眼神依旧茫然:“那……那我是谁?”
丘密也皱了皱眉头:“我与姑娘第一次见。”
说完之后,丘密翻手又丢出一件道袍,而后言道:“我只有道袍,你还是先穿好衣裳,然后早些离去吧。”
结果女子一皱眉,而后沉声道:“四十上下的炼气士,才是个凝神后期,却如此老气横秋!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你让我走去哪里?还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到你这破洞穴来?”
说到这里,女子猛然起身披好道袍,而后凌空扇去一巴掌,使得丘密措手不及,只能以剑气桃花阻拦。
可这女子修为着实吓人,看年岁也不过五十,却有四重天以上的修为!
这一巴掌,丘密已然被拍入石壁。
此刻女子一皱眉:“还是个剑修?”
丘密一抬胳膊,钻出石壁,桃木剑已经在手。
他面沉似水,冷声道:“我好心救你,莫要无理取闹!”
哪成想女子面色冰冷,“我岂会信你这鬼话?”
说罢,她竟是用一身灵气炼出如同白玉的长枪,一个纵身过去便挑破丘密的桃花剑气,一枪便扎在了丘密肩头,将其钉在石壁之上。
到此时,丘密面色终于是阴沉了起来。
“姑娘,可以再,不能三,你要还这么不讲理,就别怪贫道手重了!”
话音刚落,洞穴之中已然开遍桃花。
对面女子微微蹙眉,可突然间,她又觉得头痛欲裂,实在是受不了,便只能松开长枪两手死死捂住头颅,而后便在洞中横冲直撞。
“我是谁……我……我是谁?!”
丘密见状,皱了皱眉头后,伸手拔掉肩头长枪,而后翻手甩出一张符箓,那女子这才冷静了几分。
可下一刻,女子转身望向丘密,双眼噙泪,“我……我是谁啊?”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女子直愣愣栽倒在了地上。
丘密见状,还是走上前前并指抵在女子眉心。这一看才发现,她的记忆,好像是被人生生剥走的!
于是他忍不住呢喃:“怎会如此?年纪轻轻的观景四重天,这洞天所能容纳的修为,也不过九重天修士,谁能剥取她的记忆?我……”
说了一个我字,丘密已经苦笑了起来。
“救不了,救得了人,救不了心,我谁也救不了。”
于是他再未理会那女子,只是重回石台,继续盘坐。
我虽力大,却拗不过人心。剑术再高,也只能救人,无法救心。
三千里稚子原,不知摆得下多少舟子城,也不知放得下几多璃月城。
卖狗皮膏药的铺子清早开门,有个少年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少年见门开了,便摘下身后背兜,也没抬头,只是言道:“多谢许掌柜这两年的照顾,这些草药是我攒了三天的,这次不要钱。”
中年人见状,长叹了一声:“景明啊,你的伤养了这么久,刚刚好,能活着已经不易了,别做傻事。”
少年闻言,终于是抬起了头。
“我知道许掌柜不是寻常人,我也从未怪过许掌柜不出手帮忙,我们的交情没到那里。丘道长走的时候对这个人间很失望,其实我比他还失望。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丘道长不失望,因为仗义出手的人不该失望。”
说着,少年人将背篼稳稳放下,而后退后三步,对着许临安恭恭敬敬抱拳。
“我也知道,我的伤能好这么快,许掌柜是出了力的。”
许临安深吸一口气,而后问道:“你打算如何,你又能如何?”
少年转过身,边走边呢喃:“我知道我杀不了松如中算日子,松家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置我于死地。但我姐姐死了,为我姐姐、为这稚子原上被欺压之人仗义出手的人,反倒被他救下的人辱骂、责怪。丘道长走的那天也像现在,大雨倾盆。我在床上动弹不得,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好落寞。他说他救得了人,却救不下人心。但我想告诉他,天下人心救不下,那不是他的错,起码我景明站起来之后,不愿再跪。”
许临安皱眉道:“你知道松如中人在何处吗?”
景明答道:“知道,去了璃月城。”
许临安无奈道:“近两千里路程,你就走着去?”
少年苦涩一笑:“我也不会飞。”
沉默片刻之后,许临安气笑道:“我这辈子就没帮过人,你是第一个。”
说罢,许临安一挥手,十几道符箓便贴在了景明后背。
“我送你。”
话音刚落,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而许临安心中,传来一道清冷女声:“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许临安也在改变?”
许临安深吸一口气,呢喃道:“是啊,真是造孽啊。希望我们占据整座青天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事情。”
女子嗤笑道:“你们那半座天下是大瑶所在之地,是灵气复苏之起源,原本富饶过这一半天下之万倍。可现在呢?更何况一个推崇强者为尊的地方,是没有景明这种小人物的活路的。许临安,莫要自欺欺人。”
许临安闻言,笑着发问:“前辈这是要劝我放弃对刘暮舟算计吗?”
女子淡然道:“不,我会全力帮你,你想放弃都不行。他若能过这一关,我自尊他为教主。他过不了,说明他不是教主。我说这么多,只是告诉你,虽是各为其主,但怎么做人,自己还是能决定的。”
许临安一笑:“将来我要是能活下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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