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燕三爷的震惊，燕乘春却是平静许多。
其实从得知方太初去找过徐太史后，他便生出了这样的猜测。
“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般，毕竟从方太初照着侯爷的要求去见徐太史，再到侯爷意外发生，这时间的间隔是完全足够让徐太史布局行动的，几件事发生的顺序也十分合理。再来就是动机，徐太史明显也具备了充分的动机要如此行。”
听着这简短的分析，燕三爷也渐渐反应过来，只是这其中还是有些地方他想不大通。
“虽说布局的时间足够充分，但杀死三品大员的风险还是太巨大了，更何况是在大军班师回朝的路上，一个不慎就要被人发现，如此岂不就把他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徐太史跟柳氏之事已过去许久，柳氏也早已不在人世，看起来那件事已再难留有什么痕迹。大哥他到底握着徐太史什么把柄，竟让他要顶着这般巨大的风险将他灭口？”
这也是燕乘春想要知道的。
燕乘春眸中寒光闪烁，若有所思望向那堆密信，“是啊，到底是什么？”
燕三爷苦思冥想，可他还真不擅长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没两下就觉得想到头都要炸了。
他只得放弃挣扎，摇头叹气，把手中书信叠好递回给面前侄儿，随之才发现侄儿眼中似又添了些许红丝，还有那眼下的乌青也较之前明显深重了几分。
他终于想起这孩子昨晚在自己祖母榻前守了一夜，又被自己一大早过来搅扰，至今都未能合眼，当即面露歉意地关切道：“你一夜未睡，赶紧先去歇一下吧。侯爷的死若真是人为，相信怎么着都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咱就先静观其变，之后再从长计议好了。”
燕乘春接过信，放回匣子，轻嗯了一声，“三叔看起来昨晚也没睡好，您也先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说着，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徐朔珩为人阴险，不知哪处藏有他的耳目，今日找方太初来审问之事还请三叔保密。另外三叔若日后还想起什么当年之事，也希望三叔能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言罢便朝燕三爷行了一礼，“多事之秋，敌人奸猾，望三叔能助侄儿对敌，一同守护燕家。”
燕三爷一怔，看着眼前场景，忽的就有些恍神，仿佛一下就又回到了儿时。
“三弟别担心，没有习武的资质又有什么关系，你读书好就比二哥我强多了。
是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读书的吗？我记得父亲还称赞过你背诗背得好，字也写得好，最近怎的没见你读书写字了。
你喜欢读书就好好读，不用怕父亲生气，我帮你跟父亲说，到时送你到最有名的书院求学。
等咱们长大了，你考状元我从军，到时咱们侯府就是文武双全了。咱们一同振兴燕家，让全京城的侯府都来羡慕咱们！”
孩童的声音不住在耳畔回响，是二哥小时候的声音，说的是他多年都未敢再想起的话。
是啊，多少年了，他都窝囊了多少年了！
他明明从小也算聪慧，一直都酷爱读书，可苦于他是庶出，苦于他那个不受待见的生母，他只能被嫡长兄一直压制一直欺负。
为了活命他被迫折断双翼，忍痛掐灭壮志，从此活在阴沟之中，成了一只胆小不堪的鼠。
如今那个压在他头顶的人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伸过来要拉他出阴沟的手。
这双手，这个人，一下就把深埋在他心底多年的话拉了出来，让他再次想起了那个总不愿放弃勉励他上进的二哥——那个骄阳一般的少年。
昔日的少年已死，新的少年却已长大，同样站在了他的面前，跟他说了如出一辙的话。
这一刻，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骄阳的炽热，照得他心口一片滚烫。
他动容着重重点了下头，“好。”
说着，忍不住扬起个感激的笑来，“春哥儿，多谢你。”
多谢你不跟我计较，多谢你还愿意信我，更多谢你让我又想起了那些早被遗忘了的珍贵瞬间。
燕乘春一怔，直到看着那明显挺直了许多的脊背消失在自己视线，他也依然搞不懂对方为何会突然这般欢喜，又到底在谢他什么。
罢了，他此时也没心思去想这个。
前面还有许多硬仗要打，先养精蓄锐才是正道。
想着，他收回目光，打着哈欠往寝室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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