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黄莺的武装带抽在行李箱上,"现在点名!"她喊到"张煜"时,陈琛的钢笔在签到簿洇出墨点,安静的银铃声在柱子后轻颤,张柠的烟圈在空中画着虚线。
当绿皮列车吐出白雾,黄莺的雪球穿过车窗落在张煜肩头。
陈琛的蓝围巾在月台尽头翻飞如旗,安静突然追着列车抛出橘子糖,张柠的高跟鞋碾碎了未熄的烟蒂。温阳在车窗内行军礼的剪影,被冯辉的游标卡尺框成永恒画面。
---
返校途中,张煜在旧货摊前驻足。生锈的火车轮箍上摆着四件信物:蓝格手帕裹着的白玉兰干花,系红绳的子弹壳,银铃铛串成的钥匙圈,还有张印着口红印的猎户座星图。
摊主老头敲着烟斗:"年轻人,选哪个都伤筋动骨啊。"
夕阳漫过实习车间时,他看见陈琛在钳工台前磨铣刀。
她卸下马尾辫的发绳,长发垂落肩头遮住后颈的朱砂痣。
张煜递上轮箍改造的笔筒时,她忽然举起沾满油污的右手,腕间系着根崭新的蓝格发带。
"帮我。"她的声音轻得像车床启动时的低鸣。
张煜手指穿过发丝的瞬间,安静的笑声从砂轮机后传来——她正用八音盒零件组装火车模型。
黄莺的军靴踏着《打靶归来》的节拍出现,武装带上别着新采的野菊。
张柠的旗袍开衩处别着管钳,哼着歌将口红涂在车床铭牌上。
---
食堂的灯光昏黄如旧。
四人围坐的餐桌中央,陈琛的铝饭盒盛着东北酸菜饺,黄莺的军用水壶倒出小米粥,安静的搪瓷碗装着三河驴肉火烧,张柠的高脚杯晃着葡萄汁。
王亮数到第十三个饺子时,温阳突然用游标卡尺量皮厚:"最佳厚度0.8毫米。"
"停战协定!"黄莺的子弹壳敲响饭盆,"国庆假期休战。"安静却把辣椒酱挤进张柠的葡萄汁,被对方用管钳勾住辫子。
陈琛忽然将蘸醋的饺子喂到张煜唇边,三双筷子同时僵在半空。
夜风掀起窗帘时,张柠在窗台铺开塔罗牌。"抽一张。"她的红指甲点着星辰图案。
陈琛抽到齿轮骑士,黄莺翻开猎枪皇后,安静指尖停在小丑牌。
当张煜掀开倒吊人牌面,张柠突然将红酒泼向夜空:"逆位解缚,好兆头!"
---
宿舍楼的熄灯号响过三遍,309室的门缝仍漏出微光。
张煜打开行囊,四件礼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陈琛的《机械原理》里夹着蓝格书签,黄莺的子弹壳刻着"靶心"二字,安静的八音盒发条缠着橘皮,张柠的猎户座星图背面印着唇印。
他拆开陈琛留的饭盒,底层藏着野蔷薇标本的饺子。
咬到硬币的瞬间,窗下传来手风琴声。
推窗望去,四个剪影在梧桐道上合奏——陈琛的白衣被月光镀成银,黄嫣的辫梢系着夜光棒,安静的银铃应和节拍,张柠的旗袍下摆缀满星光。
当《我的祖国》旋律散入秋风,教学楼的齿轮钟正指向崭新的一天。
……
1996年10月2日的晨光漫过松江平原时,三河县开往帝陵市的绿皮列车正喷吐着煤烟。
张煜靠窗坐着,看金黄的稻浪在铁轨旁翻涌,车窗缝漏进的风带着秸秆焚烧的焦香。
邻座何木的刻刀在核桃上游走,木屑落进翻开的《木工基础》,像给文字镶了金边。
"太平镇的李子树该结果了。"何木突然开口,刀尖雕出朵细小的槐花——那是镇机械厂门口老树的花样。
张煜衣袋里陈琛的蓝格手帕裹着白玉兰干花,两种香气在车厢里缠绕成无形的线。
---
帝陵市客运站蒸腾着豆汁与汽油的混浊气息。
张煜刚挤出检票口,黄莺的军号声就刺穿喧嚣。
"立正!"她迷彩裤腿卷到小腿肚,军用胶靴踩在积水上溅起星点泥浆,"三河兵团向市区进军!"
王亮捂着的背包里探出烧鸡爪子,冯辉的游标卡尺已开始测量公交站牌倾斜度。
2路电车叮当驶过斯大林街,黄莺抓着吊环哼《打靶归来》,辫梢的野菊花蹭过张煜鼻尖。
当售票员报出"机械学校站",安静突然从梧桐树后蹦出,工装裤沾满油彩:"逮到逃兵啦!"她辫梢的银铃随动作脆响,怀里抱着画板,上面是张煜在列车窗边的速写。
"写生作业。"安静把画纸塞进他背包,颜料蹭在陈琛的手帕上。
张煜展开画纸,发现角落用橙色点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10月2日晨,温度17℃"。
---
废弃的松江机械厂里,张柠的高跟鞋敲击着锈蚀的铁梯。
"小心第三阶。"她酒红旗袍的下摆扫过张煜手背,丹蔻指甲点着断裂的铆钉,"这里曾是铣床车间。"阳光从破顶泻下,在她发间镀出暗红的光晕。
黄莺踹开变形的铁门:"坦克冲锋!"扬尘中惊飞的麻雀撞上安静支起的画架。
陈琛的白球鞋出现在光柱里时,手中文件夹正夹着工厂平面图:"根据1987年设备清单,C区应有台龙门刨床。"
香蕉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