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医生歪着头，那光滑的、本该是脸的位置，对着他。
这个姿势维持了几秒钟。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沐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嗡嗡”声。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低头记录的姿势，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对方。
不能慌。
在她的地盘，必须遵守她的规则。
而最大的规则，就是扮演好“助手”的角色。
就在苏沐几乎要绷不住的时候，无脸医生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把头正了回来。
“污染……”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吧。”
她轻描淡写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苏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这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正常。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数据，记录完了吗？”
无脸医生没有继续“污染”的话题，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工作上。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快好了。”
苏沐连忙应声，拿起笔，在记录板上飞快地划拉着。
他不敢真的去细看仪器上的数据，只能凭着感觉，模仿着萧若凝字迹旁边那些数字的格式，胡乱填了几个上去。
他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的信息，以及……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难道“怨灵医院”发生的这些他都完全未知的变化，真的和萧若凝的研究有关？
她到底在研究什么？
精神领域？潜意识？还是……更邪门的东西？
而这个副本，这个实验室，这个无脸医生……
是萧若凝研究的产物？
还是……自己那些噩梦的具现化？
亦或者，两者皆是？
整个房间。
明亮、整洁、充满阳光。
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那些金属架上的瓶瓶罐罐，颜色鲜艳得过分。
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角落里那盆绿植，叶片油绿得不真实，像塑料制品。
窗外的景象依旧模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间孤零零的实验室病房。
温馨？
不。
这是一种精心布置的、虚假的温馨。
就像某些掠食者，会用拟态来诱捕猎物。
“好了。”
苏沐放下笔，拿起记录板，转身走向无脸医生。
无脸医生正背对着他，微微弯腰，似乎在调整仪器的某个旋钮。
她白大褂的下摆微微晃动，露出里面深色的裤子和一双……款式简单的白色平底鞋。
很普通的穿着。
但苏沐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里，似乎戴着一个……银色的手链？
样式很简洁，只是一条细细的链子，上面好像坠着一个小小的心形的挂坠。
这个手链……
苏沐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有点眼熟。
非常眼熟！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记录板递过去。
“数据记录好了。”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无脸医生直起身，转了过来。
她没有立刻去接记录板，那片光滑的脸再次“看”向苏沐。
这一次，苏沐感觉那“注视”的焦点，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仿佛在……审视？
“你的手，在抖。”
冰冷平淡的声音，陈述着一个事实。
苏沐心里一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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