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色电光劈开云层,在万骸谷的不远处倏然凝滞。
千百道游丝般的电弧垂落地面,显露出鸦羽纷扬的倩影。
濡鸦足尖轻点焦土,青玉甲胄与墨色华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的长枪直抵地面。
纤长睫毛沾着细碎雷光,在眼睑垂落时簌簌散作电光。
她沉凝地望着眼前,笼罩方圆二十里的巨大夜幕。
即便是正午的烈阳,都无法驱散夜幕一丝一毫,反倒在濡鸦的视野里,更像是太阳的光辉都被其吞噬殆尽。
就像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让鸦天狗族长,生命本能的升起一抹面对天灾的战栗。
“这是大将做出来的?”
濡鸦纤长的尾指无意识抚上雷之长枪,青玉甲胄下的肌肉微微震颤。
她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斗牙气息,那气息如贯长空,就连几百公里外都能发现。
不解于大将为什么离城,反而出现在豹猫腹地的濡鸦,交代迦楼罗部队暂缓行程。
接着横跨半个西国,飞到了万骸谷,见到了气息越来越强,如天倾轧而下的夜幕。
“这是在突破大妖怪,还是遇到了变故?”
濡鸦的实力比不了龙骨精与饭纲丸龙等大妖怪,即便站在跟前,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她心中焦急的想要做什么,又担心忙中添乱,坏了斗牙的事。
只能循着夜幕的四周,开始清理万骸谷之外,陆续赶来的零散豹猫。
豹猫一族的分布模式,与犬族类似,都是以一个中心大本营,不断地向四周扩散。
以此减轻食物,和一些生存上的压力。
妖怪的食量,远不是人类可以比的。
青紫色电光接连闪烁,吞服了三枚风雷之玉的鸦天狗族长,不仅风雷秘宝已经修缮完毕。
连带着自身的实力也拔高了一截,不下于当初正常状态下的豹猫大长老。
在濡鸦连番的屠戮之中,敢于冲上来的豹猫渐渐稀少。
但真正让他们望而却步的是——当有豹猫接近夜幕,原本安静地夜幕,忽然如水波般流动,一把将豹猫吞入其中!
对当前情况有些错愕的濡鸦,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要离开时,见到了夜幕打开了一道门帘,像是在邀请自己进去。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羊入虎口?”
濡鸦端详着门帘后面,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犹豫一下,她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左右这条性命都是犬大将救来的,就算死在这里,就全当是还给对方了。
刚一进入,濡鸦就察觉到了不对——
不仅是身后被关掉的夜幕之门,更重要的还是周边如同水流般的挤压感,正在不断吞噬她外在的妖力。
众所周知,妖怪的衣物大多数都是皮毛羽翼,再加上自身妖力所变化。
脚下的长靴与地面粘稠的黑暗一接触,就发出烙铁入水的嘶响。
尚未收回的雷枪突然重若山岳,枪柄上盘绕的电弧瞬间被黑暗吞没。
墨色华服下摆逐步消融,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青玉甲胄包裹的腰肢,也在背后羽翼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鸦羽美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上不断溶解的衣物,立即采取更多的妖力应对。
可爆发的妖力洪流,如同江流入海,在黑暗中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反倒黑暗中的吞噬速度,越发地加快,甚至超出了她妖力爆发的速度。
一种浸入骨髓,仿佛被当成饵料,要被一点点吃掉的恐惧感,让濡鸦浑身战栗。
正当她忍不住要全力爆发,祭出风雷秘宝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更深处传来。
“濡鸦,不要抵抗,将妖力收敛起来,最好不要显露出体外,然后到我这边来。”
“大将,你在哪里?”
放松下来的濡鸦顿时松懈下来,马上就发现自己的墨色华服已褪至肩头。
胸前的青玉甲胄,大半化为飞灰,显露如雪般白皙滑腻的肌肤,在黑暗的夜幕中,白净地有些晃眼。
一抹羞红爬上脸颊,鸦羽美人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的能力,就跟你的人一样——”
将“不要脸”这个三字吞回嘴里,濡鸦大喊道,“这种情况下,不让我用妖力,怎么可能呐!”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很老实的濡鸦,不再驱使妖力后,危机感顿时少了很多。
她并拢双腿,身后的黑羽环绕在身前,同时环臂遮挡的动作,牵动背后残破的华服。
墨色的布料,如落下的沙尘,在空中消散。
发现这一幕的濡鸦,脸颊的羞红都爬上了耳尖,大喊道,“混蛋,赶紧说说你要干什么!”
黑暗里的声音仿佛如梦惊醒,都带上了一缕恍然。
“踩在上面,我带你飞过来。”
随着话语的落下,濡鸦的身前出现一张黑毯,鸦羽美人刚要提脚上去的时候,忽然又放了下来。
她问道,“我说,你该不会能从这黑毯上看到我吧?”
他答道,“其实整个夜幕里,都是我的视角。”
两人沉默了半晌之后。
脸上红润得几乎快滴出水的濡鸦,羞恼地一脚踏在黑毯上,足弓绷紧的瞬间。
脚背青筋在雪肤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淡青色河流。
圆润脚趾在黑毯表面,压出涟漪状的纹路。
濡鸦颇有几分当初自暴自弃地模样,喝道,“就当又便宜你这头色狗了!”
斗牙没有作声,只是牵引妖力,带着如玉美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濡鸦微亮的暗红色眼眸里,倒映着一只巨大的云犬。
巨兽昂首而立,霜雪般的鬃毛在妖力的荧光下,泛着凛冽寒光。
其形如山岳倾覆,四爪踏碎流云,每根毛发末端都跃动着星屑的光芒。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血瞳,沸腾的妖气,在虹膜上凝成漆黑的瞳仁。
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一个深渊,能将人彻底吞噬抹去。
“濡鸦。”
犬大将低沉的嗓音,化作清风吹来。
羽翼半遮,双臂环胸的濡鸦,蓦然回过神,旋即从黑毯上走下。
被风吹乱的发丝下,一双清澈的美眸既是惊讶,又是羞恼。
她气声道,“看够了吗?”
他真诚道,“没有,看一辈子都不嫌够。”
“那我好看,还是你即将迎娶过门的娇妻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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