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平六合,九州混一。
昔日圣地高悬,门阀林立,王朝更迭如同走马灯一般的旧有格局。
已然在那位大乾大都督的一双无敌铁拳之下,彻底被砸了个稀巴烂。
如今三载光阴悠悠而过。
此世间众人,却也依旧还记得当初那庞然飞舰归返神都之时。
曾有一道煌煌律令,从天而降。
【江南之畔,山峦阻道,自古便是南北水运之天堑】
【而今九州混一,新元将启,当以贯通此地,修以运河,以做国庆!】
此地生人仰头高望,只可见巨舰,气吞山河。
大都督其人高立于舰首之上,只是屈指轻弹,便有轰鸣若九天雷霆,响彻云霄:
“开!”
淡漠言语落,舰船之上歼星弩齐鸣!
只见光束如龙,精准无比的轰击于群山峻岭之上。
轰鸣声中,地动山摇!
万仞巨峰,应声崩摧!
万千顽石化成齑粉,所生烟尘直冲九霄云外。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往日的天堑已然变成通途。
经过修整加固之后,一条贯穿南北,可行大船的水道,便由此而成。
见得此状。
沿途督造之官吏,百万开渠之民夫。
简直就是如同直面到了神灵降世一般,无不骇然失色,心神皆震。
继而,便有山呼海啸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
“武神!武神!!”
“大都督万岁!大乾万岁!!”
看着奔涌而过,带着泥沙土石的浑浊河水。
无数被这座大山困束住的山民,流下了晶莹热泪。
而这,只不过是这三年之内,大乾朝廷所主持诸事当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罢了。
而今三载时间已过。
昔日那惊天动地的神迹,余波早已平息。
安然的化作了流淌在这庞大帝国之上的一条血管。
浩荡的流水在这条新开的运河中奔流不息,给这片古老的土地带来一抹全新的生机。
而今回头再看这人间景象。
却已然是——
换了新颜!
……
神都,东市。
扩建后的街道宽阔平整,足以容纳十数辆马车并行。
众人脚下行走的地面则是由一种掺杂了特殊材料的水泥铺就,坚硬而耐磨,再无以往的泥泞与沙尘。
眼下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分。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但是,却丝毫不见旧时的王侯仪仗,亦少看到有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
更多的,则是南来北往、风尘仆仆的商队,还有行色匆匆的走卒贩夫。
当然了,自然也少不了那些身着制式青衫的年轻学子,他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眉宇间带着一抹和以往决然不同的昂扬气息。
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
除了传统的绸缎庄、米粮行、铁匠铺外,经过三年多发展,更多了些新奇的店铺。
【奇物斋】里陈列着来自工部研发继而推广的民用简易机关制品,【新华书局】里则是堆满了各种崭新书籍,价格低廉,引得不少识字之人驻足翻阅。
不过,这当中最为引人注目的。
还是那悬挂着“文华阁/讲武堂招生处”牌匾的巍峨建筑。
时不时便有父母带着适龄的孩童进去询问,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期盼。
一处临街的茶楼二楼雅间。
两个看似普通的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凭栏远眺,观察着这番繁华景象。
“李兄,你看如今这神都气象如何!”
其中一人端起茶碗,感慨道:
“遥想三年之前,这里还是何等模样?”
“世家跋扈,物价飞涨,寻常百姓朝不保夕。”
“如今再看,却已然是百业兴旺,人人有活计,这变化,当真天翻地覆,让人看不懂啊!”
被称作李兄的商人深以为然,缓缓点头应和道:
“谁说不是!”
“王老弟,你我走南闯北行商多年,何曾又见过如此安稳便捷之时?”
“自从南北运河贯通,水陆转运,货物通达九州。再加上朝廷统一度量衡,严禁各地关卡私设,我等的生意,比之从前,何止好了几倍!”
王姓商人嘿嘿一笑,脸上的喜色难以掩饰。
微微拱手,朝远处朝天峰的方向轻轻拜了拜,以做尊敬:
“这都是托大都督的福啊!”
“三年前打通山川天险的那一日,我恰好就在左近,得以亲眼所见!”
“啧啧,那般风采当真真是如同神仙中人!”
“那么高的巨峰啊,说塌就塌!天堑变通途,只在反掌之间!”
“难怪当今民间都私下尊称其为‘武神’,却是理所应当。”
闻言。
李姓行商赶忙压低声线,小声提醒道:
“慎言、慎言!”
“虽说大都督功盖千古、无人可比,但这‘武神’之称,私下说说便罢,莫要张扬。”
“不过话说又回来了,虽然这三年来大都督一直都坐镇朝天峰,潜心修行,久未露面。可这天下九州,却无处不流转着他的威严。”
说着,他用眼神微微示意了一下街角几个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眼神微眯,锐利如鹰隼般的身影:
“你瞧,那是黑龙台的秘卫吧?还有那边巡逻的锦衣缇骑!”
“如今这神都内外,乃至九州各地,两厂一台的番子密探无处不在,再加上六扇门改制的警署缇骑,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像以前那般为非作歹?”
“听说前些日子还有个从它州返回的旧朝宗室,仗着身份想强占民女,结果第二天全家老小的人头就挂在了城门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可不是空谈了!”
王姓商人心里一颤,缩了缩脖子:
“正是如此!如今这世道,守规矩,那就是盛世;不守规矩,那可就是妥妥的地狱了!”
“你看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以前游手好闲,整天整夜的不着家,如今不也是老老实实进了官办学堂。”
“每日晨起还要跟着教习演练《武经》上的基础把式,虽说只是粗浅功夫,可你看他,身子骨近来都壮实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
李姓商人万分赞同的点头:
“是啊,大都督简直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其所传下的【大乾武经】不知受益了多少人。”
“若换以往,似这般神功也似的典籍,岂能是你我可以肖想的?恐怕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会没了性命。”
“可而今呢?天下布武之下,九州各地英杰辈出。”
“我却是听闻各州府的讲武堂,更是天骄云集,短短不过三年时间,就已经有不少寒门子弟崭露头角,得以进入神都讲武堂进修,或是入军做官了。”
如此徐徐叙说着这三年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最后,两人相互视一眼。
举杯碰撞,以茶代酒。
敬这个把人当人看的新时代。
……
北疆,龙城之外。
昔日黄沙漫天、胡马窥伺的边关险地,而今已是另一番景象。
城墙早已修葺一新,高大坚固。
城外原本荒芜的土地,此时也被屯田的军士开垦出大片良田。
从远处引来了水源,竟也显出一片生机盎然。
城中校场之上,数千名身着统一制式的大乾铁甲军士,正在进行着严酷的操练。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沉凝,远非三年前那些缺衣少甲的惫懒老卒可比。
而在此刻队列之中,亦有一些面孔带有明显异族特征的士兵,他们同样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
眼神当中既有着对强者的臣服,亦有着一丝丝融入新集体的喜悦。
一位须发有些花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的老兵,拄着长枪,看着眼前操练的景象,浑浊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
他是张有才,三年前雁门关的校尉,而今距离他被调到龙城成为这支新编边防营的一名百夫长已经过去了三年。
“三年,恍若隔世啊。”
他喃喃自语,神色缅怀。
甲胄精良,兵刃锋锐,粮饷月月足额发到手中,再无克扣。
训练虽苦,但军法严明,赏罚分明。
立功便有晋升之望,受伤亦有抚恤保障。
最重要的,这里曾经是边关,而今却是大乾第几十州的州城!
哪怕是成为这里的守城士卒,可却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防备着不知何时就会南下的匈奴铁骑。
“匈奴...早就成过去了。”
张有才看向北方,眼神悠远。
听这里的老兵说,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匈奴彻底臣服,大片草原纳入大乾版图。
如今,那里也设立了城池,派驻了官员,甚至开始修建驰道,将其与中原紧密连接。
而在校场远处,他看到有几个原是匈奴部落的年轻牧民。
眼下竟也穿上了大乾士兵的服饰,笨拙却极其认真的模仿着教官所演示的《武经》基础拳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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