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文的眼皮猛地一跳。
明代仿品？一百万？
这和他刚才听到的“国之瑰宝”、“价值连城”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百万，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但对一件号称“宋汝”的瓷器而言，那简直就是个白菜价，甚至可以说是侮辱性的。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台上那群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老专家，他们正为了这件“宋汝”的到底是“宋代真品”还是“元代高仿”而争论不休，言辞间涉及的金额，动辄几千万，甚至有往“亿”级别靠拢的趋势。
一百万……和几千万乃至上亿……
周先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这帮老前辈，吵得这么热闹，感情是在为一个“李鬼”的辈分和身价打得头破血流啊！
主持人显然也看出了周先文一直没怎么开口，此刻见缝插针，将话筒再次递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
“周顾问，看来各位前辈对这件藏品的年代判断有些分歧，您一直没说话，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参考参考？”
聚光灯再次聚焦，全场的目光，包括台上那几位暂时停下争论的老专家，都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周先文感到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但这次，却和之前那种“无话可说”的窘迫感截然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因为系统鉴定结果而带来的小小震动。
该怎么说？
直接说这是个明代仿品，价值一百万？那岂不是把在场所有专家的脸都给打了？尤其是李教授和贺老他们，刚才可是力挺“宋汝真品”的。
可如果不说实话，任由他们继续争论下去，甚至最后给出一个错误的结论，那自己这个“国家博物院名誉顾问”岂不是成了摆设？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他想要的“更大平台”的表现。
他正在犹豫，身旁的贺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了然和鼓励的意味：
“先文，怎么了？是不是看出什么名堂了？别藏着掖着，畅所欲言嘛！你看我们这帮老家伙，不也争得快语无伦次了？有不同意见，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这才是做学问的样子。”
贺老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信任和期待却分外清晰。
周先文心中一暖，随即又是一凛。
对啊！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装逼打脸”，啊不，是“展现实力”的环节吗？
之前那些藏品，要么是开门见山的真品，要么是大家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只能当个捧哏的。
现在，机会来了！
而且，贺老他们这些前辈，虽然学术上偶有争执，但人品都是过硬的，心胸也开阔，并不会因为自己提出不同意见就心生芥蒂。
学术探讨，本就应该百家争鸣。
更重要的是，周先文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让他有些不爽。
这节目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这么一件“宝贝”，还事先张扬得那么神秘兮兮。
现在专家们为了这件东西的真伪和年代吵得不可开交，收视率肯定是蹭蹭往上涨。
可若是节目组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东西的底细呢？
如果他们明知道这是一件高仿品，却故意拿出来，引导专家们往“宋汝真品”的方向去猜，制造这种强烈的戏剧冲突和话题性……那就有点不厚道了。
周先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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