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方、余英和张纨三人，以及那只受美食诱惑一路乖巧跟随而至的秃头小猿一面提防着随时可能滚落的山石，一面摸索可靠的道路行径，沿着霞山外围，一路行到魏庄附近。
由于是等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停歇之后方才出发，等三人一兽赶到此处，时间已是申时，也就是下午三五点之间，再加上乌云早已不见了踪影，按理来说应该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才是。
可不知为何，哪怕出了山林，迎着阳光奔走，也全无半点温暖的感觉，反倒是有种阴气森森，仿佛来到九幽炼狱一般的感觉。
“你们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莫名的，余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张纨闻言，顿时点头如捣蒜，心有余悸道：“我也觉得这里怪怪的，阴邪程度简直都快赶上那片山谷了。”
听到这话，杨方也是不由一愣，他也感觉附近这片区域似乎和自己昨夜逃离时有所不同了，不过却并不至于令他感觉心里发毛，只是略微有些清凉的感觉罢了。
当然，这种感觉说是阴森也可以，不过或许是已经见识过不少诡异景象的缘故，杨方抵抗力明显高出常人不少。
至少眼前这种程度在他心中根本达不到阴森的地步。
不过，既然出身高门世家的张纨都如此说了，杨方还是暂且选择相信，当即开口进行确认道：
“那你可曾看出缘由？”
张纨闻言，却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能够致使一地化为阴邪之地的原因远远不止一种，当地杀孽过重，或是邪物污染……甚至可能只是某位强者心血来潮所施展的手段，都有可能会造成眼前这种情况。”
听到这话，杨方不由皱眉，不解道：
“既然如此，朝廷难道对此就完全置之不理吗？不是说朝廷是扎根于天下气运，如此行为难道不是在直接动摇朝廷之基？”
面对杨方的疑惑，张纨先是点点头认同道：
“这话倒也是没错，若是事态闹大，朝廷自然会派遣人手过问，可能是言官、太监或是绣衣使者，甚至是一支禁军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随即，她却又做出个无奈的样子：
“不过，这却也仅限于是理想情况下。大部分情况下，尽管阴邪之地草木不生、生灵难存，会造成农田荒废，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况，可阴邪之地本身却也是一种殊为罕见的其他资源，少数草药、功法在这种阴邪之地浇灌、修行都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使得甚至有些人或是势力反倒会有意塑造这等阴邪之地。”
“只要将范围稍微控制一下，没有搞出屠戮一县百姓这等惨案，基本上就不会引起朝廷的关注。相比之下，反倒是对于世家可谓严加防范，稍有些举动便可能引致朝廷怒火。”
一边说着，张纨脸上便带起了明显的怒意，尤其是最后突然将话题转向朝廷对世家防备之时，更是尤为愠怒，似乎这比成百上千乃至更多百姓的生死存亡都要更为重要。
显然即便饱读诗书，见多识广，可毕竟是出身于世家高门，平日所接触到的也都是基于世家角度和利益的信息以及相关看法，再加上自幼生活在世家高门的优渥生活之中，自然就对世家更有亲近之感，自然也更为关注，这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尽管能理解，但却并代表杨方要认同如此想法。
尽管这个时代的确存在党锢之祸这种东西，但相较于做官受到一定限制、被宦官以及其所提拔的寒门子弟占据了原本的资源、利益这种痛苦而言，动辄便会流离失所乃至失去身家性命的寻常百姓明显是更惨的一方。
尤其是，以杨方如今的地位身份，也就是还要为了一日三餐忙碌奔波，甚至还有被官府通缉的风险，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替锦衣玉食的世家高门打抱不平的。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自然还是搞清楚眼前这片区域突然变成阴邪之地究竟是何缘由。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有没有可能和魏庄之中的那位炼丹师有关系？”
思来想去，杨方感觉自己似乎就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索性直接开口进行求证。
张纨闻言，认真思考片刻之后，开口道：
“自然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眼下的情况而言，我也无法确认。”
一边说着，她又不知为何看向了一直乖巧跟在杨方身后的那只秃头小猿，眼神之中似乎很是戒备。
见她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再加上做不得假的警惕之态，杨方便猜到她多半是担心这只秃头小猿可能会抢她的宝物。
拿出一片风干的肉铺，杨方从怀中取出一根最常见金线草，也就是叶脉如金线、具备一定调和气血、药性温良的草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调和药性。
此前余英所提供的修行沸血法的药方当中就经常用到，算得上是一种相当实用的药材。
再加上产量也相当稳定，尤其像是雨后的山林之中更是相当常见，使得金线草的价格一直相当稳定，根据品相和年份，每株的价格往往都在二十到三十铢之间徘徊，相较于区区一片风干熊肉的成本而言，绝对算得上是暴利。
在任县坞堡居住的这段日子当中，由于购置了不少药材练习沸血法以及【经方】【辨药】这两门技艺，使得杨方对于许多常见的药材都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再加上漳水的便利漕运，使得就连对应的价格都了熟于心。
当然，像是平乡那般医药生意被当地豪强大族把持垄断，攫取超额利润的地方除外。
将那片风干肉脯在秃头小猿面前晃了晃，用肉香彻底吸引其注意力之后，杨方却并没有如它所愿直接将风干肉脯递到它手中，顿时急得它上蹿下跳。
但它终究是有一定灵智的异兽，而非是毫无智慧的野兽、牲畜，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虽是急得上蹿下跳，却也并没有真的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甚至就连它近乎本能的呲牙行为都有意压制，做的极为隐晦。
杨方对此也早已是心知肚明，早在那场暴雨之前，这只秃头小猿就已经彻底折服于自己的厨艺，面对自己时的一举一动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明显是生怕惹毛了自己，再没有美食品尝。
简单摸摸头表示对秃头小猿行为的认可，或者说是用这样的举动加深彼此之间的亲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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