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洗完出来,夜澈已经躺在榻上,阖着眼呼吸匀称。
她深吁口气。
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松开,桃夭只觉疲惫不堪。
见夜澈颀长的身体占了半张榻,又挡在外面,她蹑手蹑脚爬上床,从他腿脚上翻过去。
忽然,他胳膊上一处伤痕落入她眼帘。
刚刚好像没看见有刀痕……
桃夭重新下榻,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个药箱,取出纱布和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
夜澈睡得很熟,倒也让她少了许多尴尬。
收好药箱,桃夭又重新爬上榻,又发现一个问题。
只有一张被子!
她张了张嘴,看见夜澈熟睡的脸庞,复又阖上。
罢了。
她从他腰下扯出一角锦被,却发现被他压得死死的,不用劲根本拽不动。
挣扎片刻,桃夭终是放弃。
她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思绪逐渐飘忽。
前些日子她又翻找了不少与南乾兽蛊有关的书籍。
里头有一本提及,南乾皇室最霸道的一种兽蛊又称噬心蛊。
其唯一解法,唯有亲手斩杀挚爱,以噬心之痛,逼出藏匿于体内的兽蛊。
噬心蛊又被称为百蛊之王,只要有噬心蛊在的百米之内,所有毒蛊都会自行离开宿主。
因而在蛊毒盛行的南乾,皇室中人常常将价值万金的噬心蛊带在身边,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只是不知,夜澈身上的蛊到底是不是噬心蛊……
若是,那可真有些麻烦了……
难不成,她还能叫他亲手杀了表哥不成……
呼吸声逐渐均匀,桃夭是皱着眉睡着的。
身侧的男人挣开了眼睛。
扫过胳膊上的白纱布,男人唇角轻勾,拉起被角,将缩到角落处的娇小身子裹了个严实。
女子清馨的香气充斥在幔帐内,漫过鼻息。
他贪恋地深吸几口,凝着她后脑勺乌亮柔顺的青丝,缓缓阖眼。
流淌的岁月似在瞬间慢了下来,悠然惬意。
这个人世间,这个承王府,从未有一刻,让他觉得未来可期。
……
“王妃,该梳妆进宫了。”书韵的声音将桃夭从梦中唤醒。
桃夭挣开眼,被窗柩洒入的日光刺得生疼。
天,这么快亮了?
因为前世惨死的记忆,她向来浅眠。
昨晚半夜,她却只醒过一次,是被重物压醒的。
醒来时,那只胳膊竟正压在她身前的柔软上。
桃夭正想给他一个耳刮子,却发现自己不但盖着被子,还不知不觉偎在男人怀里,睡得唇角微湿。
一时心虚,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抬眼时,却发现桌上的龙凤烛燃了一整晚,寝室内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光线,仿佛也将她对黑暗的恐惧驱散。
还好,龙凤烛是要燃一夜的。
若不然,新婚第一夜就做噩梦,闹得他也不能成眠,那可就丢死人了。
这般想着,桃夭费力挪开那只手臂,转了个身又睡去。
没想到,她能直接睡到天亮。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低问,“王爷呢?”
“王爷在外头院子练刀,说是等王妃一块儿用早膳再进宫。”
桃夭这才看见,回答她的是应嬷嬷。
她笑道,“是我贪睡,起晚了。”
应嬷嬷一脸慈容将一块白色锦帕叠好,收入匣子里,“新婚之夜,王妃受累了。”
桃夭扫了一眼,乍见那白色帕子上面隐隐可见暗红色血迹。
心尖轻颤。
前世嫁过人,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昨晚……
忽然,她想起夜澈手上那不大不小的血口子,分明是利器所划。
表哥再生气,也不至于真伤他。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替她遮掩,甚至不惜伤了自己也不说……
心里一阵动容,桃夭唇角也漾出了一抹笑。
可在旁人看来,这个笑容多是羞涩。
连书韵和琴心也掩唇垂眸,不敢多言。
应嬷嬷准备好了入宫面圣用的翟衣钿钗,还亲自为她梳妆,细致入微,如侍奉自己的主子一般。
“王妃请。”
桃夭步入中庭,就见到立在鲤鱼池边背对着她的夜澈。
原来,浮尘轩也有一个鲤鱼池。
是巧合吗?
桃夭刚抬步,就见夜澈回过头来,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与初见的那个转身,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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