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抬眸看向叶逍遥，眼底波光流转，指尖轻轻绞着帕子边缘：
“仙人，我瞧着欣欣这孩子实在可怜。”
她声音轻柔，带着母性特有的温软。
“我身为母亲，深知孩子在父母身边才是最安稳的。”
“虽知欣欣跟着您必定不会吃苦，可一想到她从前受过的罪，这心里头就像扎了根细刺，怎么都放不下。”
叶逍遥闻言，目光柔和地落在不远处堆着积木的两个小身影上。
欣欣正将一块粉色积木往小兕子手里塞，小姑娘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笑起来却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灿烂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能懂长孙皇后的心情。
想起欣欣先前说，她在桥洞里，身子蜷缩在潮湿的破布里，小脸上沾着泥污，怀里还紧紧搂着个缺了耳朵的布娃娃，那样的场景，任谁见了都难免心生疼惜。
“夫人放心，欣欣在我身边，我必定护她周全。”
叶逍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何况您若想念她，随时都能来瞧。”
“这孩子性子乖巧，日后多与你们亲近些，总是好的。”
“对了，唐皇，先前跟你说的种子的事情，那些种子估计明天就能到了。”
长孙皇后听得眼眶微热，连连点头，帕子轻轻按在眼角：
“好好好……只要孩子能过得舒心，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转头看向李世民，目光里带着几分欣慰。
“陛下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要给兕子寻个伴儿，如今倒好，欣欣这孩子乖巧懂事，往后两个丫头也能做个伴。”
小兕子在皇宫里，确实没有什么玩伴。
兄弟姐妹虽然多，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很少有来往。
李世民笑着抬手捋了捋胡须，眼底满是赞许：
“仙人肯将欣欣留在身边教养，是这孩子的福气。”
“我瞧着欣欣冰雪聪明，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他话音一转，神色间多了几分兴奋：
“方才听仙人说种子明日便能送到，我着实欢喜！”
“不瞒仙人，自打您那日提了这茬儿，我夜里做梦都在琢磨那试验田的事儿。”
“如今陇右道的事儿刚了，正该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叶逍遥挑眉，嘴角泛起一抹淡笑：
“唐皇倒是心急。”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等种子到了，我还得教你如何翻土、育苗、施肥。”
说着，叶逍遥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外公在田埂上弯腰除草的模样。
老人家总说“庄稼活儿急不得，得一步步来”，此刻想来，倒真是这个道理。
李世民连连称是，眼里满是期待：
“仙人放心，我已命人将京郊最肥美的那块地圈出来做试验田，锄头、犁耙之类的农具也都备齐了。”
“只等仙人一声令下，咱们立刻便能开工！”
他越说越激动，竟忍不住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
“若真如仙人所言，这玉米和红薯亩产能有几百斤，那我大唐百姓何愁吃不饱饭？”
“到时候……”
“阿爷又在说什么大话呢？”小兕子不知何时蹭到了李世民脚边，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
她手里还攥着块芝麻糖，嘴角沾着碎屑，活像只偷了腥的小奶猫。
这是从叶逍遥那里回来时，一直放在裤兜的。
小兕子想到了裤兜里还有汤，就摸出来与欣欣一起分开吃了。
李世民被逗得哈哈大笑，弯腰将小兕子抱起来举过头顶：
“阿爷哪是在说大话，阿爷是在盘算着给我的小兕子种好多好多甜甜的红薯，让你吃个够！”
“哇！那阿爷要种多多的！”
小兕子兴奋得直拍手，一不小心将手里的糖块掉在了地上。
“哎呀！糖糖掉了……”
欣欣见状，连忙蹲下身捡起糖块，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纸，仔细擦了擦：
“兕子妹妹，给你。”
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像片羽毛拂过水面。
小兕子眨巴着眼睛接过糖块，忽然在欣欣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谢谢欣欣姐姐！”
“姐姐真好！”
两个小姑娘的互动惹得长孙皇后轻笑出声，她朝叶逍遥招了招手：
“仙人你瞧，这俩孩子投缘得很呢。”
叶逍遥望着她们，眼底泛起暖意。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温馨的画卷。
用过午膳后，叶逍遥陪着李世民到院子里散步。
夏日的风带着些许热气，吹得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李世民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仙人可知，我今日见着欣欣，竟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光景。”
“那时候隋室苛政，百姓民不聊生，我跟着父皇四处奔波，也曾见过不少像欣欣这样的孩子……”
他声音渐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如今虽已登基为帝，可这天下间，又不知还有多少孩子在受苦。”
李世民知道欣欣的过往后，想到了以前又想到了现在。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叶逍遥静静听着，忽然开口：
“唐皇既有此心，便是百姓之福。”
“其实除了粮食，日后我还能教你做些别的。”
“比如改良农具，兴修水利，开办学堂……”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天际。
“若能让天下孩童都有饭吃、有书读，才算得上真正的太平盛世。”
李世民猛地转身，眼里泛起亮光：
“仙人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不瞒仙人，我近日正打算在各州府设立义仓，专门收容流民和孤儿。”
“只是这事儿千头万绪，我正愁没有头绪……”
“这有何难？”
叶逍遥轻笑。
“明日我便写份章程给你，从选址、收容到教养，都细细列出来。”
“至于师资，唐皇不妨从科举落第的书生中挑选，许以功名，不愁没人愿意教。”
李世民听得连连点头，忽然伸手重重拍了拍叶逍遥的肩膀：
“仙人真乃我之肱骨！”
“若能成此大业，我定要在太庙为仙人立碑，让后世子孙都记得仙人的功德！”
叶逍遥连忙摆手：
“唐皇言重了。”
“我不过是略懂些皮毛，真正要成事，还得靠唐皇和满朝文武齐心协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廊下玩耍的两个孩子身上。
“再说了，为了这些孩子，便是多费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暮色渐渐漫上来时，长孙皇后派人来请用晚膳。
叶逍遥走进屋子，只见桌上摆着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小兕子正趴在桌边，用小勺舀着粥往欣欣嘴里送：
“姐姐张嘴！啊——”
欣欣被逗得直笑，却也乖乖张开嘴，咽下那口粥：
“兕子妹妹自己吃，别光顾着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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