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掠过奉天殿的飞檐,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金丝龙纹蟒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手中的九龙沉香木鞭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朱允熥垂手立于御案左侧,明黄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冷光,额角细密的汗珠顺着青玉冠垂落,在砖缝间晕开深色痕迹。
“本王支持陛下的削藩之策!”
突兀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惊得檐下白鸽扑棱棱四散飞起。朱元璋手中的鞭子骤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苍老的面庞上青筋暴起;朱允熥猛地转身,玉带扣撞在御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循声望去,只见朱棣正狼狈地从蟠龙柱后爬起,玄色披风沾满灰尘,冠冕歪斜地挂在发间,额角还蹭着道淤青——显然是方才摔倒留下的痕迹。
朱允熥目光中闪过诧异,龙纹靴碾过青砖上前半步:“没想到第一个支持朕削藩的人竟是四叔。”他的声音带着少年帝王特有的清亮,却在尾音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檐角漏下的月光斜斜切过朱棣的侧脸,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割裂成明暗两半。
朱棣心里苦涩如黄连翻涌,想起方才观影时荧幕上炮火轰鸣的靖难场景——那些钢铁洪流碾过燕王府的画面,此刻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强压下喉间腥甜,拍着胸脯的动作震得伤口隐隐作痛:“陛下!本王自束发受封起,便将《皇明祖训》刻在心头!尊帝室一脉,守大明疆土,此心日月可鉴!”言辞间激昂慷慨,袍袖翻飞间露出内里暗绣的云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
朱元璋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朱棣狼狈的模样,手中鞭子“啪”地甩在金砖上,鞭梢卷起的气流掀动案头奏折。方才观影时那一幕幕靖难血火仿佛还在眼前——侄儿的头颅坠地,南京城破时冲天的火光,此刻化作熊熊怒意灼烧着他的胸腔。
“咳咳。”朱棣被呛人的烟尘迷了眼,这才想起电影里自己篡位的画面,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父皇!那些不过是戏说!都是假的!”他向前膝行半步,玄色靴底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儿臣如今才算看透,陛下此举实为大明长治久安之计!”他转头望向朱允熥,眼中闪着谄媚的光,“依儿臣愚见,削藩之后,可将藩王军权财权尽数收缴,凡宗室子弟,一律不得参军议政!让他们回封地……”
朱允熥挑眉打断,龙袍下摆扫过御案边缘:“然后多多生娃?”
朱棣一滞,随即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陛下圣明!如此一来,既能削弱藩镇势力,又可保我朱姓血脉昌盛!”他刻意忽视朱元璋骤然阴沉的面色,说得唾沫横飞,“百年之后,我大明宗室枝繁叶茂,帝室根基自然稳固!”
“当种猪?!”朱元璋暴喝如惊雷,手中沉香木鞭裹挟着劲风劈面而来。朱棣仓促间抬手格挡,鞭梢抽在小臂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玄色衣袖。“朱老四!你这是要让老朱家的子孙都成传种的畜生?!”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龙袍剧烈起伏,“百万宗室不事生产,全靠百姓供养!到那时,整个天下都要被这群废物拖垮!”
朱允熥望着暴怒的祖父,忽然想起历史课本里那些荒诞的帝王——热衷驯兽的正德皇帝,醉心木工的天启帝,痴迷炼丹的嘉靖帝。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脸上,映得眸中思绪翻涌。原来老爷子并非糊涂,那些被史书嘲笑的荒唐,此刻在朱元璋眼中竟是早已预见的危机。
“孙儿明白。”朱允熥躬身行礼,龙冠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定不会轻信谗言。”他转身走出大殿时,身后传来朱棣凄厉的惨叫,混着鞭子破空的呼啸,在寂静的宫墙间回荡。
回到奉天内殿,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烛火将龙椅染成血色。朱允熥刚落座,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便疾步而入,玄色飞鱼服上还沾着夜露。“陛下,这是今日抄家所得汇总。”他双手奉上奏折,玉牌在袖间叮当作响。
朱允熥垂眸瞥了眼奏折,指尖划过明黄封皮上的祥云纹。作为拥有“万物账户”的穿越者,各地银库的数字早已刻在他脑海里。他随意将奏折丢在一旁,动作漫不经心:“纪纲你辛苦了。”
这句话落在纪纲耳中却如惊雷。这位以狠辣著称的锦衣卫头子猛地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臣为陛下肝脑涂地,死不足惜!”他声音发颤,想起陛下方才那举重若轻的态度——分明是对自己绝对信任,才无需查验奏折真伪!
朱允熥望着伏地不起的纪纲,忽然意识到帝王的每一个细微举动,在臣子眼中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殿外更夫梆子声传来,他揉了揉眉心,龙袍下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登基时祖父所赠,此刻却沉甸甸得如同整个大明江山。这场关于权力与传承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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