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一抹黑色身影破开雾气疾驰而来。利剑特种队长朱一凡腰间短刃在微弱天光下泛着幽蓝冷光,玄色劲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布料摩擦声中裹挟着肃杀之气。十二名队员呈雁阵排列,军靴踏碎满地霜花,溅起的冰晶折射出细碎光芒,宛如撒落的星子。
“陛下!“朱一凡单膝重重跪地,膝盖撞在结霜的青石上发出闷响。额头沁出的汗珠滚落,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白雾,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玄色甲胄上。身后队员们同时收刀入鞘,动作整齐划一,金属碰撞声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在空旷校场激起阵阵回响。
朱允熥抬手示意起身,目光扫过队员们精悍的身形。有人肩甲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有人腰间缠着浸透汗渍的绷带,每道伤痕都诉说着战场的残酷。“去跟凉国公演示演示吧。“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惊起檐角几只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碎了晨雾。远处,蓝玉早按捺不住,绯色官袍下摆沾满泥污,不知何时竟踩到了校场边缘的马粪,此刻正踮着脚朝这边张望,冠冕上的珠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朱一凡转身时露出自信笑容,眼尾的疤痕随着表情微微牵动,更添几分铁血气息。“凉国公,请往后退十丈,小心误伤。“他手掌贴上坦克冰冷的装甲,金属特有的凉意顺着掌心纹路蔓延,仿佛触到千年寒冰。发动机轰鸣声骤然响起,震得校场地面微微颤抖,蓝玉只觉脚底发麻,官靴下的霜花簌簌碎裂。履带碾过石板的“咔咔“声混着柴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如同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发出怒吼。
“您看!“朱一凡提高声调,声音混着机械轰鸣,“这钢铁巨兽能翻越两丈高的壕沟!“他熟练操纵操纵杆,坦克缓缓爬上土坡,车身倾斜时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当履带碾过事先堆砌的碎石堆,爆裂声此起彼伏,碎石如子弹般迸射而出,在青砖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蓝玉瞪大了眼睛,胡须随着呼吸剧烈颤动——这庞然大物竟比草原上最矫健的战马还要灵活,所过之处扬起的烟尘中,隐约可见霜花在火光中飞舞。
正当蓝玉看得入神,四辆坦克突然同时熄火。死寂的寂静中,朱允熥的心猛地悬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见坦克炮塔开始缓缓转动,齿轮咬合的“咯吱“声在空气中回荡,炮管如同死神的手指,缓缓对准百米外的土制靶标。“不好!“朱允熥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炮响撕裂长空,火舌喷涌而出的瞬间,校场地面剧烈震颤。气浪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夹杂着碎石呼啸而过,远处城墙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晃,城砖如雨点般簌簌掉落,坠入护城河溅起巨大水花。
朱允熥捂住耳朵,感觉鼓膜都在嗡嗡作响。他望着被炸成齑粉的靶标,太阳穴突突直跳。维修城墙的银子又要从本就紧张的国库中支出,这个月的军饷怕是又要推迟了。硝烟弥漫中,血腥味混着柴油味直冲鼻腔,呛得人眼眶发酸。
硝烟未散,朱一凡掀开舱盖探出身来,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头发被机油粘成一缕缕,在风中凌乱。“陛下,好久没摸这铁疙瘩了!“他身后的队员们也纷纷钻出坦克,有人擦拭着额头的油渍,机油在脸上画出滑稽的花纹;有人兴奋地比划刚才的操作,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蓝玉却完全失了仪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粗糙的手掌贴在还发烫的炮管上,滚烫的温度烫得他龇牙咧嘴,皮肤瞬间被烫出红痕,却舍不得松手。“这等神器...这等神器!“他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花,恍惚间仿佛看到这支钢铁军团在大漠中纵横驰骋,扬起的沙尘中,元军的旗帜纷纷倒下。
朱允熥无奈地摇头,转身对朱一凡道:“从明日起,抽调精锐士卒,专门成立坦克训练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校场中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朝阳穿透薄雾洒在坦克上,金属表面折射出刺目光芒,“记住,三个月内必须形成战斗力。“
蓝玉突然跪倒在地,官帽滑落也浑然不觉,灰白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陛下放心!末将定当昼夜操练,让这铁疙瘩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他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石上磕出闷响,瞬间渗出鲜血,在霜地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与此同时,皇城东宫的铜炉里,龙涎香正化作袅袅青烟,却驱散不了满室的压抑。吕氏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被揉得皱成一团,丝线在指尖勒出深深红痕。窗棂外传来朝臣们的低语声,如同深秋的寒雨,点点滴滴敲打在她心头。
“夫人,兵部茹尚书、吏部詹大人求见。“丫鬟的声音怯生生的,在厚重的宫墙内显得格外渺小。吕氏慌忙起身整理云鬓,铜镜里映出她眼下浓重的青黑,眼角的细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刻——这已是她第五个不眠之夜。自从朱允炆被软禁在甘露殿,她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书房里,六部官员济济一堂。红木桌椅上摆放着早已凉透的茶盏,茶水在案几上晕开深色痕迹。茹常轻抚着花白胡须,目光忧虑,茶盏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如今龙武旅把持城防,陛下又对凉国公委以重任...“他的话没说完,詹徽便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倾倒,褐色茶水在奏折上蜿蜒,宛如血迹。“朱允熥这是要架空太子!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吕氏望着这群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臣,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落在青砖上,宛如她破碎的希望。风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仿佛命运的叩问。她知道,一场关乎大明江山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自己,早已是这场棋局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暮色渐浓时,校场的训练仍在继续。蓝玉趴在坦克上,砚台里的墨汁早已结了薄冰,毛笔尖也冻得僵硬。他呵出白气融化墨冰,继续认真记录着操作要点,字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远处的城墙下,工匠们正在丈量受损的砖石,火把照亮他们疲惫的脸庞,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混着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在应天城的上空久久回荡,与东宫里压抑的密谋声,共同编织着大明王朝的命运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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