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提醒,却见罗峰已经迈步向前。
雨幕中,那个挺拔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
李万一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医者。
他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踏入危险地带。
远处村落隐约传来犬吠声,混在雨声中如同求救的信号,等待他们去回应。
.........
雨水顺着茅草屋檐砸在青石台阶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土坯房内,煤油灯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不安地跳动,将父女俩的身影拉长在斑驳的墙面上。
“咳咳...呜...“
小女孩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气管漏气的嘶嘶声。
她仰躺在拼凑起来的木板床上,脖子上的伤口用旧床单草草包扎着,渗出的血水已经浸透了三层布料。
父亲王大柱跪在床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托着女儿的后颈。
他摸到女儿颈部皮肤下不正常的气泡感,那是空气从破裂气管逃逸形成的皮下气肿。
九岁的玲玲整张小脸涨得发紫,嘴唇呈现出可怕的青灰色。
“大夫马上就来了,再忍忍。“
王大柱用袖子抹了把脸,分不清擦去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三小时前那棵倒下的槐树枝干,此刻还深深插在堂屋的门框上。
就是它夺门而入时,刮伤了正在门口张望的玲玲。
玲玲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甲在父亲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爸...我疼...“
她的声音像是破旧风箱发出的嘶鸣,每说一个字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别说话!别说话!“
王大柱手忙脚乱地去捂女儿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些逃逸的空气。
他摸到玲玲的脉搏快得像受惊的小鸟,脖颈处的皮肤烫得吓人。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玲玲的眼睛开始上翻,瘦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吸不进多少空气。
王大柱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是爹对不起你...“
这个砍了半辈子柴的汉子哭得浑身发抖,
“要不是我非让你去看村口的塌方...“
他的眼泪砸在女儿脸上,和玲玲憋出的冷汗混在一起。
屋外的雨声里突然混入不一样的动静。
王大柱猛地抬头,听见泥泞的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人声。
他像弹簧般跳起来撞开房门,风雨立刻灌进屋子。
“这里!大夫!这里!“
他的吼声压过了暴雨,惊得后院的老黄牛都哞了一声。
玲玲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垂在床边的小手突然动了动,似乎也听到了希望的声响。
......
凌晨三点二十八分,白晓晓的钢笔尖悬在值班策划案上,墨水滴落晕染了“突发应急“几个字。
办公室里只有她头顶的一盏台灯亮着,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突然,红色值班电话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空。
白晓晓一把抓起话筒,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睡意:
“《晨间紧急》栏目组白晓晓。“
“白主持,青山镇突发暴雨引发山洪!“
值班记者小林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和远处的雨声,
“小岭村多户被淹,台里要求立刻组建现场报道组!“
白晓晓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她眯着眼看向墙上的夜光挂钟。
凌晨三点三十分,距离早间新闻直播还有三个半小时。
她猛地搓了把脸,手指快速卷着电话线,看到监控屏幕上导播间已经亮起应急灯,有值班人员小跑的身影。
“具体位置?伤亡情况?“
她抓起平板,屏幕亮起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气象图上显示青山镇降雨量已达200毫米。
“河水暴涨冲垮民房,目前伤亡情况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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