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体轻盈得过分,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泥土气,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她本身的清冽气息,触手处一片冰凉,生命力仿佛正在飞速流逝。
“云熹微!”戚珩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迅速探向她的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此时此刻,两人挨得这么近,但他听到的她一点心声,这不禁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呃啊——!”
另一边,遭受反噬重创的陈掌柜发出凄厉的咆哮,他身上的青灰色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蠕动的黑气,竖瞳中充满了疯狂和怨毒。
“你们……毁我主根基!坏我主大事!我要你们陪葬!”
他彻底陷入狂暴,不顾自身伤势,猛地张开双臂,整个庭院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无数怨魂的哭嚎声从地底传来,浓烈如实质的黑气从他龟裂的身体中喷涌而出,试图再次凝聚!
“易宿!带他们走!”戚珩当机立断,对着正挣扎着爬起的易宿吼道。
他一手紧紧抱着半昏迷的云熹微,另一只手再次凝聚起有些黯淡的紫气,眼神凌厉如刀,准备独自面对这发狂的妖物。
易宿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毫不犹豫地冲向云释和云澈:“两位公子,快走!”
云释看着戚珩怀中生死不知的妹妹,又看看那疯狂凝聚黑气的妖物,双眼赤红:“不!我要宰了这畜生!”
他拔出随身的短剑就要冲上去。
“大哥!听殿下的!带熹儿走!她需要救治!快啊!”
云澈死死拉住云释,他比云释更冷静,也更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保住云熹微的性命!
他腰间的木牌已经彻底碎裂,证明刚才的凶险绝非虚假。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清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骤然在整个庭院上空响起——
“够了。”
随着这声音落下,一股浩瀚如渊、冰冷如狱的庞大威压轰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非纯粹的妖气或阴气,而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天道法则之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
正在疯狂凝聚黑气的陈掌柜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冻结的琥珀,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竖瞳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敬畏!
他喷涌出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瓦解消散。
戚珩凝聚的紫气也在这股威压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烛火,几乎要熄灭!
他闷哼一声,抱着云熹微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抬头死死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庭院入口的回廊阴影处。
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那里。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形清瘦,面容白皙,脸色虽冰冷,但确是英俊的,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古井,里面仿佛映照着日月星辰的流转,冰冷无情,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正是钦天监监正玉玑子!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整个萧山别院的气息融为一体,却又格格不入。
他轻轻摩挲着腰间悬挂的一块古朴龟甲,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庭院,掠过生死不知的美人狗,掠过被反噬重创、僵立当场的陈掌柜,最后,落在了戚珩怀中昏迷不醒的云熹微身上。
他的目光在云熹微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转瞬即逝。
然后,他缓缓抬眸,视线与抱着云熹微、如临大敌的戚珩对上。
“九殿下——”玉玑子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此地污秽,非殿下久留之所。将人放下,速速离去吧。”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仿佛他开口,便是天宪。
戚珩抱着云熹微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迎着监正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体内残存的紫气艰难地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我要带她走。”
玉玑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冰冷的眼眸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静静地注视着戚珩,以及他怀中气息奄奄的少女。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威压让云释和云澈几乎喘不过气,易宿更是单膝跪地,用刀拄着才勉强支撑。
监正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冰锥刺入骨髓,“九殿下,莫要被表象迷惑,此女命格特殊,乃逆乱之源。留在殿下身边,只会为殿下招致灾祸,甚至……动摇国本。”
他话语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
命格特殊?逆乱之源?动摇国本?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砸在戚珩心头,但不是因为云熹微,而是因为玉玑子。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少女,她苍白脆弱的面容与“逆乱之源”这样可怕的词汇形成强烈的反差。
“一派胡言!”云释再也忍不住,顶着威压怒吼出声,“我妹妹为了救人,为了破这邪阵才伤成这样!你才是这鬼地方的幕后主使!什么钦天监监正,我看你就是最大的妖道!”
云澈也是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怒视着监正。
监正对云释的怒吼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戚珩身上,仿佛其他人皆是蝼蚁尘埃。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笼罩全场的威压骤然加剧!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
“噗!”本就重伤的易宿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彻底瘫倒在地。
云释和云澈也感觉胸口如遭重击,眼前发黑,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
戚珩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紫气屏障上!
他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腥气压了下去,抱着云熹微的双臂肌肉贲张,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竟被他踩出了细密的裂纹!
他体内的紫气如同被激怒的狂龙,疯狂咆哮着抵抗,但那源自监正的威压,带着一种近乎天道的意志,冰冷、浩大、无情,正在一点点地侵蚀、消磨他的护体紫气!
“殿下,”监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俯视蝼蚁般的漠然,“天命不可违。此女,必须留下,这是为她好,亦是为殿下好,为大夏江山社稷好。”
他伸出一只手,这时戚珩才发现,这支手枯瘦如柴——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遥遥指向戚珩怀中的云熹微,随着他手指的伸出,一股无形的、更加强大的束缚之力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向昏迷的少女,试图将她从戚珩的怀抱中强行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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