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那嘶哑的问话，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在小苏天空洞的眼神里，却未能激起半分涟漪。
那双本该恢复些许神采的眸子，此刻却更加空洞，仿佛失了魂魄，只是怔怔地望着段德，又仿佛透过他，望向了某个遥远而不可及的地方。
“爷爷……”
小苏天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了两个模糊的字眼。
“奶奶……”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茫然。
段德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爹……娘……”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那双空洞的眼眶中滑落，划过布满灰尘与血迹的小脸。
“狗蛋……二丫……虎子哥……”
他开始念叨着苏村那些小伙伴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把小锤，轻轻敲打在段德的心上。
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淳朴的笑脸，如今……
“黑叔……”
小苏天又唤了一声段德，眼神依旧没有焦距。
“我好困……”
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子一软，便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段德怀中。
段德心中一紧，顾不得探查他身体的异状，也顾不得周围可能潜藏的危险，更不理会那些可能因先前天地异象而投来的、暗中窥伺的目光。
这一刻，他只想带这个可怜的孩子，回家。
一个念头升起。
他抱着小苏天，一步踏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撕裂虚空的恐怖景象。
周遭的空间，只是如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下一瞬，当段德再次站定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不再是那片蛮荒气息浓郁的山林，也不再是那片星光黯淡的夜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氤氲着混沌气的特殊空间。
这里，时光的流速似乎都与外界不同，弥漫着一股亘古长存的道韵。
正是他段德的老巢——时空道场！
道场中央，那道盘坐了不知多少岁月，仿佛亘古不变的伟岸身影，在段德出现的刹那，极其轻微地一颤。
那一颤，若非段德对此地熟悉到了骨子里，根本无从察觉。
紧接着，那道身影，毫无征兆地，直接出现在了段德面前。
他，便是这方时空道场的主人，一位活过了无尽岁月，俯瞰纪元更迭的禁忌存在——时空大帝！
时空大帝那双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万古轮回的深邃目光，落在了段德怀中，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小苏天身上。
他静静地看着，久久未曾移开。
段德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意志，在小苏天身上轻轻扫过，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追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许久，许久。
时空大帝那张万古不变，仿佛早已看淡一切的脸上，竟是缓缓地，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笑容，很淡，却仿佛让整个时空道场都明亮了几分。
旋即，时空大帝的身影悄然隐去，重归道场中央那片混沌虚无，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段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嗡——”
道场内的虚空再次泛起涟漪。
一道伟岸的身影迈步而出，黑发披肩，英姿慑人，眸光开阖间，仿佛有星辰生灭，宇宙初开的景象在其中演化。
正是那位号称攻伐第一，背对众生，独自面对黑暗的无始大帝！
“段德，你回来了。”无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随其后，又一道绝世风华的身影显现。
她白衣胜雪，风华绝代，面容被一层朦胧的混沌气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冷冽如寒潭的眸子，仿佛能洞穿古今未来。
不为成仙，只为在这红尘中等你归来——狠人大帝！
还不等段德从这两位大佬接连出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嗖嗖嗖！”
又是几道气息强横的身影接连出现。
一个身穿道袍，胖乎乎，脸上带着几分猥琐笑容的青年，正搓着手，好奇地打量着段德怀里的小苏天，赫然是曾与段德“狼狈为奸”的曹雨生。
一位身形魁梧，气血如烘炉，战意冲霄的中年男子，浑身散发着霸绝天地的气息，正是那位震古烁今的大成圣体！
然后……
段德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一个扎着羊角辫，粉雕玉琢，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目光也落在了小苏天身上。
这小女孩，与段德记忆中苏天河那老王八蛋小时候的某个“化身”，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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