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帝心烦意乱挥着袖子,随意下了道要春喜性命的旨意。
季无尘上殿前阶下回禀,“早在质子萧回从法场逃窜后,春喜就已经被他打伤,伤重卧床了。”
“真是萧回打伤的?”
昌平帝倒不是不相信,在他眼中,兴许蛮人质子和一名太监并无分别,只是不理解萧回为什么打伤他。
季无尘拱手呈上一本图册,单膝跪地道:“臣去望星楼见春喜时,他背后与腹部各中一刀,确为萧回夺取的军中制式长刀所伤。”
御前大监将己吾城所呈图册奉给昌平帝,他草草翻阅一眼,忽地愤然掷地,“这是何物!”
季无尘:“此为春喜所呈南梁山川地质图册,据他所言其中志之处乃是质子萧回早早为自己划定的北归之路。春喜深知质子非我族类,身微言轻,无所作为,但求能截杀质子于归国途中,戴罪立功,被质子发现,险遭杀害,幸而藏匿了图册。”
山川地质图册上详绘了南梁每一寸山河,何处屯兵众多,何处薄弱,又根据四时风候绕道而行。
昌平帝原来不行春喜背主求生,见了这本册子也信了八分。
他居高临下甩给季无尘,“严查天都北城门,告知这上面途径的州府,盘查过往人等,决计不准萧回逃出南梁!”
季无尘领命退下,心中仍旧存疑。
关清和春喜都说萧回要走陆路,只是一南一北。关清所说的南城门不作考虑,季无尘却不能就此放行水路船只。
万一这是春喜为了取信于他们而自编自演的苦肉计呢?
“季无尘熟读春秋兵书,这一招瞒不过他。”
望星楼上旁观着一切的老人家端坐楼台,烹茶煮酒,日光下彻,逶迤在地的长衣裾拖着长长的影子。
“春喜的伤是真的,图册也是真的。那柄环首刀还是季统领为萧回打的,而山川地质图册也是阿昭真心实意为阿回谋划的归路,都是真东西,由不得别人不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原来图册上的路是曾是真正的逃生之路。
以真作假,加以苦肉计,必能保全春喜,也能叫季无尘看不明白虚实。
温大儒和齐行之端坐高楼,怡然自得,他们不打算出手救萧回,齐行之却要好好嘲笑温大儒一次。
“阿昭来找我是你的主意?他怎么不想想,我若是真能算命数,要是阿回真的死在了天都,紫微破军都不作数,岂不恰是我算得不准的佐证了?”
“你早知阿回不会死于天都?”温大儒慢悠悠反问,“难道不是那钦大君送他来天都时就为他留了三千甲兵守卫,只等今日护送他回朔北?”
“你老眼昏花,何处有三千甲兵?”
“暗兵啊,不然三百也成,否则们家阿昭要怎么办?”温大儒老神在在品茗,半真半假为晏昭担心。
那钦大君没有给萧回留下接应他的甲兵,否则北客归乡之路也不会这样难。
齐行之的占卜打卦要是这么粗糙得落在兵甲上,才是愧对监正之名。
虽无三千甲兵,但又更甚于此者。
“兴许比三千甲兵更厉害呢!”
齐行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细数从高楼上挽弓搭箭的少年少女起,到底有几个人肯救草原质子。
“景家与蛮人百年世仇,他却引得景二公子挽弓、景三小姐搭箭相救;万世师的徒弟劫法场;晋开阳的弟子伙同春喜故布疑阵。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单为了一个草原质子,如何抵不得三千甲兵?”
温大儒嘬牙花子叹气,哪有这么算的,这么算的话,他们这些交友五湖四海的老人家岂不是手掌千军万马了!
“我不与你说这些个废话,他们逃入北直街时,阿回砍了一刀的那个姑娘如何了?你不是差你楼中童子去救那名万金台的姑娘了,可救下来了?”
齐行之罢罢手笑道:“放心放心。不用我去救,当时众目睽睽之下,他转了刀锋,实是刀背砍中了人,刀伤不碍事。后头踹的那一窝心脚倒是实打实伤到了人,不是重伤,将养将养就会好。”
“我可是听说万金台少了个姑娘,被质子萧回一刀劈成了两半,横死于北直街了!”
“她是得死一遭,不然总有一日真就赴往泉台、无处招魂了。可惜万金台少了位如此侠义心肠的姑娘,可幸世上多了个从良家营生的姑娘。”
齐行之心道:和萧回搭上关系还是在这天都“死一遭”才好,不然才是彻底没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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