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们两个还能共事,是去什么好地方了瞒着我呢!”关清扛着说书人的招牌,一眼就望见这俩不对付的人。
萧回计上心头,嘿,一个人好过两个,三个他也不嫌多,臭皮匠说不好能出其不意。
何况……他不通琴棋诗画。
认真说起来,能和那些人比一比才韵的,还真就只有关清一个。
他曲白相生的说书人那一套颇为考较才华啊!
就是一群人风流雅致,阳春白雪,显得说书太下里巴人。
“我们找了个台子让你上去说书,下回去的时候带上你的三弦琴。”
关清还不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心有怀疑。
“我听景珏说要找红玉玲珑骰,你也去帮他找了?”
“找到了,人家说要我们赢一场比赛才能给我们。”
质子殿错,最多算是遮掩了一二。
三日之期已到,景二公子和关清早便到了明月楼。
关大公子跟着晋开阳见了不少世面,对于比试地点放在明月楼没什么疑问,就是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萧回的人影,和景二默契相视。
杀千刀的不会是诓骗我们吧?
关清一看前头那些登台献艺的,一曲一琴或引来百鸟环楼台,或群芳接亭阁,捏着三弦的手心都出汗了。
“先说好啊!”他哆哆嗦嗦跟景珏身上蹭了蹭,“要是输了,你拿不到红玉玲珑骰,娶不到心上人,可别来怪我们!”
身旁一戴帷帽的人低低笑来声,景珏扶额,登时想转身就走。
“别走啊,走了就真没机会了。”帷帽下的人伸手拦景珏。
“你!”关清怒目而视帷帽人,“你怎么还知道戴个帷帽,却不提醒我们?”
“因为我。”
关清一看他身边那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转头拍拍景二公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是还拿不到红玉玲珑骰你就认命吧。萧回都把晏泽芳拖下水了,兄弟们尽力了。”
景珏推开他,伸手拍了拍肩膀,满脸嫌弃,谁是你兄弟!
谁要和你们这些不务正业胸无大志的人做兄弟!
话虽如此,景二公子心中还是熨帖不少。
高楼掷花,数目都在旁的小册子上记着。
萧回想了想,还是担心晏昭被认出来,遭人弹劾。
“你在帘幕后露个虚影抚琴,我去舞东君,至于能得多少花,且随缘吧。”
青云衣兮舞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古乐礼祭舞早已失传,今祭祀天时多以五牢三牲。
荆楚之地的巫也早已消失,故而祭舞渐失传。
萧回倒也不是非要大不敬在风流地行巫事,实在是,时日太短,他学不会别的。
晏昭教他的,将祭舞改了改,手执夏花,东君舞者青衣如云,面白如纸。
帘后抚琴者声声铿然,拟弓弦飞箭之声,又似高山飞流水。
一时间高台上盈满荼蘼。
底下的关清和景珏都惊了,早知这二人能成,他们何苦去学劳什子的舞乐。
唱花数的人讶然数着那百朵蔷薇花,萧回下台后更是一脸挑衅地瞧着关清和景珏。
关清和景珏长叹,看来今天这脸是指定要丢了。
晏昭告假,掩饰身份才敢来陪萧回胡闹,这会儿也不便走。
“临时拉了关清来,景二公子擅剑舞,关大公子只拿了把三弦,他们要演什么?”
高阁之上,景二公子褪去红裳,内里着一件素服。
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萧回皱眉,“何人新丧?”
“非是新丧,乃是祭旧鬼。”
三弦琴音吊诡,少年将军素衣舞长剑,剑气如虹,西风洌洌。
白纸飘作北地雪,红纱倾覆日月光。
悲歌响彻南江月,玄衣牵引魂归魄。
晏昭低叹息,没去看萧回的神情。
剑鸣铮铮然,琴音如裂帛,三弦声如嘶马鸣。
少年清越的嗓音唱道: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乃是前人写给万千将士的悲歌。
在此等寻欢场地实在是扫兴。
而台上久久无一人掷花艳花,永安长公主款步于台下,使女奉菊百朵。
无人新丧,却让天潢贵胄听取一耳朵哀乐,实为大不敬,若是换个地方,治他们的罪都绰绰有余。
永安长公主道:“本来今日我是打算无论你们演什么都绝不会将红玉玲珑骰交出去,你二人可知,非大丧皇室面前奏哀乐,此乃大不敬?”
景珏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他确实大不敬,边关将士戍边而亡,挽歌唱作取人笑的献艺才是大不敬。
关清心道,景二这憨货,没听明白话里让步的意思。
长公主打算给他红玉玲珑骰了!
“景家后人与……”长公主眼睫毛颤动,看向关清,喉间微哑,“这位、唱悲歌的关大公子。”
“红玉玲珑骰至宝,我亡夫亦是因军功才得此恩赏,今日景氏后人以国殇祭英灵,红玉玲珑骰借你一用也无不可。”
“但有个期限,借到你用不上它为止。”
景珏一时间没明白这借字是何意,但有借总比坚决不给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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