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81章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儿。
挂断电话后，卧室有片刻的安静。
霍离雪坐起来，将方才弄得乱糟糟的衣服整理好，正经问道: “你之前和外婆提过我们的事”
“我没提过，什么也没说。”夏璟认真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外婆知道点什么了。”
霍离雪点头，但也不是很拿得准，她们一直很小心，之前除了独处时会有亲密行为外，其余时候根本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和普通朋友差不多，而且当时她们确实是没有谈恋爱，就更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了。
张秀溪多数时候是住在养老院，平时也没有天天见面，能从哪知道
之前明悦言会看出她们的关系，是因为她知道霍离雪这些年来对待人的态度，霍离雪对待夏璟太过特殊，她能察觉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霍离雪细细琢磨一番，猜不到具体原因。
夏璟握住她的手: “我明天早点回去，你先别担心，外婆可能没有别的意思。”
虽然她觉得张秀溪已经知道了的可能性更大，但总不可能现在跑去养老院试探情况吧，万一真不知道，她们忽然来这么一出，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心里装事，也没心思做别的，分别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睡觉，近期两人都忙坏了，能睡得着，只不过醒得很早。
早上六点过几分，几乎是同一时间醒过来，夏璟亲了下霍离雪的额头，问道: “你还要睡会儿吗”
霍离雪抱着她: “不了，一起起来，等会儿我送你去养老院，然后我再开车去上班。”
她第一节没课，又起得很早，时间不仅来得及，还能做一顿简单的早餐。
夏璟没拒绝，养老院和理工大很顺路，都在一个方向上，再说了，就算她拒绝了，霍离雪也不会听她的。
早饭过后，开车出门，霍离雪将夏璟送到养老院门口: “你等会儿进去了，不要什么都说，下午下班了我就来找你。”
夏璟笑了一下: “你放心，那我下车了。”
霍离雪点头。
夏璟看着她将车开走后，才进去找了张秀溪。
张秀溪正在屋里看书，见着她来了，随及笑道: “你怎么来这么早，吃早饭了”
夏璟点头，坐在她身边: “外婆你吃了吗”
“吃了，”张秀溪放下书， “小霍走了”
夏璟愣了一下: “嗯”
张秀溪道: “不是她送你过来的吗”
夏璟提了一口气，嗯了一声，观察着张秀溪的神情，等着她说下一句话。
张秀溪起身道: “既然来了，你去帮我装点药，我和你回院子住两天。”
嗯
只是说这个吗，夏璟眨了眨眼看着她。
张秀溪拍了拍她的背: “发什么呆，赶紧行动，回去之后你还得去超市买点菜，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中午和晚上我们喝西北风吗”
夏璟回神去收拾东西了，她知道张秀溪平时吃些什么药，也清楚放在哪的，速度很快，临走时她问: “要叫上王奶奶一起吗”
张秀溪摇头: “不用了，我已经给她说了我要回去住两天了，她下次再去。”
东西不多，在门口打了车，回了巷子。
夏璟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换好干净的床单被套，这才骑着小电动超市买菜，回来时张秀溪看了眼她买的东西: “就买了这么一点”
夏璟: “够我们吃了，明天再去买新鲜的。”
张秀溪看着她: “晚上小霍不过来吃饭吗”
夏璟怔愣，手紧一下了: “她不一定，不知道要不要加班。”
张秀溪嗯了一声，也没说其他的，去厨房拿了菜篮子出来，坐在院子里椅子上摘菜。
七月初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好在没到最热的时候，院里有树，风轻轻掠过，树叶沙沙作响，错落的阴影投在地面上，含糊中带着清晰，平淡里又有故事。
张秀溪目光柔和，看着树干说: “你还记得吗，你六岁那年，我在午睡，你悄悄从床上起来去爬树，上去之后自己下不来，在树上急得大哭。”
夏璟颤了颤眼睫: “记得，后来你就不让我爬这颗树了，隔壁阿婶家的树矮一点，你给我说，不准自己悄悄爬，得让你陪着，亲自带我去阿婶院子里爬。”
张秀溪笑了一下: “你爬了两次，你就不喜欢了，因为夏天一到，上面就会有毛毛虫，你怕被咬，再也不上去了。”
不过夏璟小时候可能真的喜欢动，再大一点，十岁出头时，又喜欢上了爬山，周围的大山小山她都去爬过，当时张秀溪身子骨还好，每次都陪着夏璟去，爬完了市里的，又去爬外省的。
再长几岁，十四五岁那会儿，又对跳伞蹦极感兴趣了，张秀溪玩不了这些，即使玩不了，她也会陪着夏璟去，就在原定等她，还买了照相机给她拍了很多照片。
这些照片她现在还留着，保存得很好，用专门的相册装了起来，已经有好几本了。
从夏璟出生起，到成年的每一个阶段，张秀溪都用照片记录下来，很用心。
夏婉是个不怎么负责的母亲，除了金钱，在夏璟的成长上没有任何陪伴。
但因为有张秀溪在，夏璟的童年过得很好，夏璟的性格也被培养得很好。
张秀溪对夏璟的陪伴，其实比对夏婉的陪伴还要多，夏婉小时候，张秀溪得工作挣钱养家，那个年代的单亲母亲各个方面都会面临很多问题，自然而然没有很多时间陪伴夏婉。
可以说，夏璟其实是张秀溪一手带大的孩子，张秀溪参与了她从前的所有事情，让她几乎没有在任何事情上留下遗憾。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即使她老了，夏璟的轻微变化她也是能感受到的。
张秀溪将目光移到夏璟脸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璟啊。”
就轻轻的一声呼唤，夏璟意识到张秀溪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也能确定张秀溪其实已经知道了她和霍离雪的关系: “外……”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张秀溪放下菜篮子， “树上有毛毛虫，你知道不能上去爬了，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你应该也知道日后会面对很多问题，你还是要喜欢小霍，和小霍在一起吗。”
“你母亲的失败例子摆在那里，你还是要义无反顾地走这条路吗”
夏璟深呼一口气，目光坚定: “外婆，我是我，霍离雪是她自己，我和她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受了谁的影响，我们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仅仅是我遇见了喜欢的人，我想对她好，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们没有开玩笑，也不是贪图一时的欢乐，你要相信我们。”
“非她不可了吗”
“非她不可。”
张秀溪安静片刻: “那你们准备什么结婚”
夏璟: “我们…啊…结婚”
张秀溪: “不是非她不可了吗，你不准备和她结婚，夏璟啊你可不能做这种不负责的人，虽然领不到证书，但简单的仪式还是得办一办的。”
夏璟说: “她是老师，仪式还是就不办了，通知一下好朋友就行了。”
张秀溪觉得有道理: “也是，还是你们考虑得周到，按你们的想法来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起身，端着菜篮子去了厨房。
留下夏璟在风中凌乱，不是，等等，这是怎么从出柜说到结婚的
外婆这是同意了
怎么那么容易就同意了
外婆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和霍离雪的事的
夏璟起身，跟着进屋: “外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霍离雪的事情的”
张秀溪打开电视，找了一个自己爱看的电视剧: “春节那几天。”
夏璟: “嗯我好像没做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秀溪无意地看她一眼: “你发烧那天早上，你烧糊涂了，拉着我的手自己说的。”
那日是夏璟向霍离雪表白被拒，发生争执后，她在院子门口坐了很久，早上回房睡觉时直接烧了起来，烧得厉害。
张秀溪给她喂了药，怕她温度退不下来，一直在床边守着她，还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擦身上的汗。
给她擦汗时，张秀溪直接被吓着了，夏璟的锁骨往下一点点全是斑斓的痕迹，轻轻掀开衣服看了一眼，身体上也全都是这种痕迹。
张秀溪也是过来人，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些痕迹是人为弄出来的吻痕和抓痕。
出去玩了一晚上，回来直接睡觉发烧，又带着一身吻痕，可不让张秀溪吓坏了，开始担心夏璟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胡思乱想时，就听见夏璟迷迷糊糊开始叫霍离雪的名字，眼尾还留了眼泪，说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等等……
吻痕，名字，发烧，以及接下来原本要来过除夕夜的霍离雪提前去出差了，夏璟烧退了之后也精神不振瘦了一圈，然后说要去支教……
张秀溪就是再迟钝，也猜的出来她们之间的事了。
最开始也接受不了，怕夏璟走上了夏婉的老路，所以她装作不知道，一直没提。
既然夏璟和霍离雪闹矛盾了，就这样断干净，也是好事。
但是她发现，夏璟好像忘不掉霍离雪，也没有了和霍离雪在一起时的活泼与放松。她养大的孩子，她是了解的，若真是把自己投入到某件事中，这辈子大概是出不来的。
在王奶奶老家玩的那几个月，也是她反复纠结的几个月，所以她才没有联系过霍离雪。
可现在，这两个孩子又走在了一起，她决定不管了，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困难的事情已经很多，她这个做外婆的，不仅不能帮她们分担痛苦，反而去给她们增添磨难的话，太不应该了。
夏璟和夏婉是不一样的人，霍离雪也是好孩子，既然她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不是玩闹，是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此事，她也希望她们幸福。
不用大富大贵，幸福平安就好。
“你这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在现在才提”夏璟问。
张秀溪回神，拍她一下: “你还管起你外婆来了”
夏璟笑: “不敢不敢。”
张秀溪看着她: “如果我不主动提，你们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说了”
夏璟: “要说的，时间恰当了我就说。”
“什么是恰当的时间，你倒是说说看。”张秀溪问。
夏璟开玩笑: “等你哪天让我去和女性相亲了，我就把霍离雪带回来。”
张秀溪笑了几声: “你还想去相亲，我得给小霍说你想去相亲。”
夏璟:
“外婆你不能这样啊，我就是举个例子，你不能去胡说。”
张秀溪不和她扯了: “我要看电视了，你安静点。”
“行，你看吧，我去厨房做饭。”夏璟说。
*
午饭过后，张秀溪去午睡了，夏璟坐在院子里，笑着给霍离雪发消息: 【有一个好消息，外婆知道我们的事了】
【没有反对，让我们好好过】
【你晚上什么时候下班，要加班吗，不加班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我来接你】
夏璟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霍离雪没有回消息，应该是还在忙。
她起身，把厨房的垃圾收拾好，提着去了巷口，刚丢进垃圾桶里，就听见身后有车子停下来的声音。
夏璟回头看了过去，霍离雪下车，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夏璟嘴角扬起。
霍离雪双手环胸，也是笑着的，问: “你在笑什么”
夏璟也问: “你又在笑什么”
霍离雪哼笑，往前一步: “外婆真的同意了”
“真的同意了，我骗你做什么，”夏璟和并肩走回院子，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过来了”
霍离雪: “找别的老师换课了。”
看见夏璟发的消息，她哪还能上得进去课，直接就过来了。
夏璟的嘴角一直扬着，难得见到霍离雪如此急切的样子，有点新奇。
“外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霍离雪说。
夏璟: “春节那会儿，我从你家回来发烧了，外婆给守着我的时候，我叫了你的名字，外婆还看见了我身上的吻痕，就猜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后知后觉，怪不得昨晚张秀溪在电话里会提醒她早点休息，不要玩太晚，原来是在提醒这事。
提到夏璟发烧的事情，霍离雪抿了抿唇，牵起她的手: “以后不会了。”
夏璟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霍离雪笑了一声， “开门。”
夏璟也跟着她笑，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后直接拉着霍离雪，亲了她一下。
霍离雪正经道: “别闹，等会儿外婆看见了。”
夏璟抱着她: “外婆在午睡，看不见。”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亲了过去，也不过分，就是亲脸，或者快速亲一下嘴角，没有深入。
张秀溪在卧室的窗边不小心看了一眼，没眼看，闭上眼睛，她还是接着睡觉比较好。
晚上做了一大桌的菜，张秀溪见她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听见屋子里时不时响起来的小声，也跟着笑，这几个月里操心的心慢慢落了下去。
这样，也挺好。
在饭桌上她笑着说: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夏璟眼眶有些红: “谢谢外婆。”
“谢谢外婆。”霍离雪也由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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