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隐约记得只有两三个人,全年级有五百多个人,他根本记不清究竟是哪三个人。
其中就有冯路泽。
彻底明白了一切的时湛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才他妈的是委屈至极:“我们的两个爸爸是给国家做贡献捐款,你的那件事,我承认学校做法欠妥当,那你有必要加害在我头上吗?就因为......”
“对!!!”冯路泽怒吼,“就是因为你生活的太好了,名牌衣服名牌鞋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就算逃课去打架成绩倒退也能让所有的老师喜欢你!你有钱有权有朋友,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过这样的好日子??”
“你如果非要给自己灌输这些仇富心理,那我真是没辙,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时湛说,“只是韩林家也很有钱,你怎么就不恨他?”
冯路泽先是苦笑,最后他把压着时湛的手彻底卸了力松开,变成了大笑。
时湛拽了拽领子,刚刚呼吸畅通两秒钟。突然又被眼前的人疯狂的再次直冲墙壁锁死,朝着时湛嘶吼道:“因为韩林也很惨!他被你害死了哥哥!他没了他最爱的哥哥!可是你呢?你有什么报应?!”
时湛快要窒息,全身都被他堵的动不了,却还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就是个疯子。”
“是,我是疯子又怎样?!啊?啊——”
绞在时湛脖子上的双臂突然下落,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冯路泽就突然被人一脚踹飞。
时湛发觉自己的左臂被人揽了一把,才没有一屁股砸在地上酿成更大的祸患。
一擡头,凌准正带着一身戾气扶着他,又看着远方被自己踹飞的人。
冯路泽一看是凌准来了,立马从地上摸爬滚打起来,屁滚尿流的捡起书包仓皇逃走。
时湛被他扶着,垂眸叹了口气。喘息间带着无力感,捡起地上自己的书。
凌准扶着时湛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特别捏了捏时湛的左肩,时湛一声没吭。
他身上的戾气才渐渐消散,再开口已是最正常的语气:“他打你了?”
他们正站在墙角处,时湛摇摇头,理了理自己被掐的褶皱的衣服,拉了拉凌准的手:“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
凌准看着时湛这一脸委屈劲儿,根本狠不下心拒绝。可是这一路上时湛的颇为沉默,一直到他们到了翡翠嘉禾的门口,直到下了车,时湛都还是一声不吭。
“时湛,你到底想......”
凌准质问的话出口一半,下一刻,他被原本走在自己身前的时湛回过身抱住。
“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时湛无力地将自己的头埋在凌准的颈窝处,“为什么我不论怎么做,在他们眼里都还是个杀人犯。”
凌准站在原地怔住。
从那天往后的每一天,他再也没有在时湛身上,找到过小孩儿来自从前的影子。
包括那些阳光、炽热,甚至是一半儿的积极向上,全都随着那人蒸发在世界上,消失不见了。
——
上初中的时候,凌准和时湛不在一个班里。
起初的时候,时少爷调皮,并且没有一点生活常识。认不清学校的路线,就连去交个材料,都得到凌准班里先找到凌准,再由凌准带着他去。
后来没过多久,时湛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叫韩森。
这个人渐渐代替了凌准的作用。在学校里会带着时湛认清路线,同样会在时湛嗓子发炎的时候提醒他不要买辣椒,刺激嗓子和胃。
他近乎和凌准一样,充当着哥哥的身份,知晓着时湛的一切。
他陪着时湛走过了初中整整三年的时光。他们是学习上最默契的拍档,是时湛在整个青春期,除了凌准之外最知心的朋友。
可是初升高的一整个暑假,韩森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时湛一整个暑假都联系不上他,最后段之途告诉时少爷,不是所有人家里都像老时同志管的这么松,现在很多人都要上预科班的。
“没准等开学考你再看见森哥,人家能甩你一条街。”
时湛那时还不服的说绝对不可能。
时湛的印象里,韩森的家庭一向对他不怎么上心。记得最清楚的一点就是,有一次出去郊游,韩森从家里带来的虾他一只都没吃,全给了时湛。
他说他过敏,然后他妈妈忘了。
时湛那时短暂的怀疑过,连自己儿子过敏原都能忘了的粗心母亲,怎么会这么关注孩子的学习?更何况韩森连零花钱拿到的都寥寥无几,整天住个宿都省吃俭用。
只是关于别人的家事,他没再多想,不做过多的评价。
暑假结束之前的一周,时湛在海边和段之途他们嬉闹,手机放在岸上,被宁栀亦看着。时湛上岸后,看到了来自韩森的未接来电。
时湛激动的笑着擦干手,跑到一边回拨电话。
他一连拨了六七个,都是无人接听。
当时少爷决定第二天再给他打几个回去的时候,转天,他收到了噩耗。
韩林掐着时湛的脖子告诉他了一个事实。
那天,时湛永远地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过去没长大的孩子,和韩森一起,消失在了那场流年的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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