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把最后一科《宏观经济学》的答题卡递给监考老师时,笔尖在“市场均衡”论述题的末尾停顿了一下。
窗外六月的风掀起半片梧桐叶,他突然想起昨晚姜雅琴给他划重点时,钢笔尖在课本上留下的小墨点——她总说“这个必考”,结果真在第三道选择题里碰到了原题。
“杰哥发什么呆呢?交卷了!”后桌张宇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运动衫上还沾着篮球场的草屑。
沈杰这才惊觉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他的课桌上投下一道金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叶子被体温捂得软软的,就像昨天姜雅琴递笔记时,指尖擦过他手背的触感。
推开308宿舍的门,陈景明正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机械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我就说你肯定提前半小时交卷,上次考高数你也是这样——”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住了,盯着沈杰手里的塑料袋,“我去,你抱了一箱杨枝甘露回来?”
“给雅琴买的。”沈杰把塑料袋放在自己的桌角,塑料袋沙沙作响,“她昨晚帮我划了三个小时的重点,说要五杯作为补偿。”他弯腰整理床铺,枕头底下的银杏叶被压出了浅浅的痕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今天……几号了?”
“六月八号啊。”陈景明的游戏角色在电脑里被爆头了,他骂了句队友,“怎么?你们俩一周年纪念日?”
沈杰的手指在手机日历上滑动,2009年6月8日,农历五月十六。
前世的今天,他蹲在工地吃泡面,手机屏幕上亮着伍芷清的结婚请柬——“6月18日,北城酒店”。
可今生……他望着杨枝甘露上凝结的水珠,水珠顺着塑料袋往下淌,在桌面上洇出一个小圆晕。
“不是。”他低下头笑了笑,“就是突然怕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能有我这事儿着急?”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徐启豪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这破天气能把人蒸熟!我刚去图书馆找王晴晓,她在空调房里吃冰淇淋,我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他扯过桌上的矿泉水猛灌,喉结上下滚动,“不追了!这恋爱谈得比高数还累!”
张宇轩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你懂什么?李薇雅昨天还夸我新买的衬衫好看呢。”他抻了抻浅蓝色的衣领,“我打算考完试约她去游乐园,坐过山车的时候牵她的手——”
“得了吧。”赵俊帅从阳台探进头来,手里晃着旅游宣传册,“要我说暑假就该去海边!我爸朋友在三亚有民宿,咱们四个一起去,吃海鲜、看比基尼——”他突然停住了,视线落在沈杰桌上的杨枝甘露上,“杰哥不去?”
“雅琴要回燕京。”沈杰把杨枝甘露往阴凉的地方挪了挪,“她奶奶病了,得回去照顾。”他想起昨晚姜雅琴打电话时的声音,带着点闷闷的鼻音,说“可能要半个月”,手指就不自觉地摩挲着银杏叶的边缘,“我得送她去车站。”
“行吧行吧。”赵俊帅把宣传册拍在桌上,“典型的重色轻友。”他凑过去看杨枝甘露的标签,“哎,这店不是在大学城东头吗?你跑了三站路就为了买这个?”
“雅琴说那家的西柚粒多。”沈杰收拾着抽屉里的课本,旧笔记里掉出一张便签,是姜雅琴的字迹:“宏观经济学第47页案例题,重点!”他弯腰捡起来,指腹蹭过“重点”两个字,墨迹已经有点淡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的时候,沈杰正帮陈景明捡滚到床底下的游戏手柄。
屏幕上亮起“苏晓晴”三个大字,他接起电话刚说了声“喂”,就被尖锐的女声刺得耳膜生疼:“沈总好记性啊!上个月说考完试发季度奖金,让我今天提现金——现在都下午三点了,我在银行门口都快被晒成肉干了,您老人家还在宿舍躺着呢?”
沈杰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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