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悠指尖猛地掐进掌心,面上仍端着得体浅笑。直到步入正厅,见案上供着她幼时抓周用的金算盘,才哽咽着扑进觉罗氏怀中:“额娘……”
胤禛适时退至偏厅,由着母女叙话。费扬古正要奉茶,却见他摆手:“岳父不必拘礼,今日没有皇子,只有新婿。”说着竟真执起女婿礼奉茶,惊得老将军打翻了翡翠盖碗。
午时,花厅摆开紫檀八仙桌,筱悠盯着那道雪花鸡淖,忽然轻笑:“这道菜定是李嬷嬷的手艺——她总爱多放半钱茯苓粉。”说着舀起一勺喂到胤禛唇边,“四爷尝尝,比宫里的如何?”
按制,福晋在母家不得与夫君同席,更遑论这般亲密举动。胤禛却面不改色地咽下,顺手替她拭去唇角酱汁:“鲜嫩爽滑,岳父府上的厨子该赏。” 哥哥玉宁看着胤禛对筱悠的宠溺,终是忍住了把胤禛灌醉的心思。
屏风后传来杯盏轻响,筱悠挑眉望去,恰逮住偷看的堂姐筱娜。她忽然起身,石榴裙摆扫过青砖:“听说姐姐上月得了幅王翚的山水?正巧四爷书房缺挂画……”
“奴婢这就去取!”筱娜脸色煞白,逃也似的退下。觉罗氏望着女儿行云流水般的手段,又是心酸又是欣慰——那个缠着她要糖人的小丫头,终是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皇家妇。
胤禛望着满架兵器咋舌:“岳父的私库,倒比兵部武库还齐全。”
“这是悠儿及笄时打的梅花匕,这是她十岁猎鹿用的角弓……”费扬古抚着鎏金匕首,忽然压低嗓音,“四阿哥,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暮色透过格窗洒在两人身上,老将军从暗格取出卷泛黄婚书:“当年慧心大师批命,说小女命格贵重却多坎坷。若他日……万望四爷给她条生路。”
胤禛指尖拂过“白首同心”四字,忽然将婚书凑近烛火。费扬古惊惶欲夺,却见他手腕轻转,将灰烬收入随身锦囊:“岳父放心,这婚书,胤禛用命来守。”
时间很快到了酉时,马车驶过银锭桥,筱悠忽觉掌心多出个物件。就着暮色细看,竟是块刻满梵文的金锁,内里中空藏着暗格。
胤禛为她绾起散落的鬓发,“金锁夹层存着灵泉空间的鎏金沙,危急时旋开机关,暗卫见金砂便知是你。”
宫墙渐近,筱悠忽然攥紧他衣袖:“库房第三层那个雕龙纹的乌木匣……”
“是给你攒的聘礼。”他笑着截住话头,“从十二岁到十五岁,年年添一件,总想着……”
余音消散在相贴的唇齿间,车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前朝今生的风雪,终在此刻化作鬓角一抹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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