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淡,可她绝不会闻错。
惊雷沉默了一瞬,老实道,“王爷是骑马赶来的,不过,他看到是二公子送您出宫,刚离开了,听逐风说出门前,太妃让王爷陪她去妙华寺,要给先承王上香。”
她没说的是,王爷的脸,有些臭。
逐风悄悄告诉她,王爷这是吃醋了,可她记得,王爷明明不吃酸,又怎么可能吃醋?
浑然不知惊雷心中经历的一番拉锯战,桃夭默然拧眉。
他来过了?
为何不现身,是因为夜湛吗?
忽然想起,她倒是忘了问表哥,承王和夜湛兄弟俩的关系,好还是不好?
难怪出宫门时,她总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车窗外车水马龙,人烟阜盛,所经东九街一道,正是柳家府邸。
远远听到有百姓叩拜声,她掀帘探头,只见不少百姓围聚在柳家门外,对着正缓缓落轿的老者行礼。
“那是?”
惊雷看了一眼,“是柳太傅从妙华寺修行回京了。”
想起在牢里吞金自绝的萧母,还有那棵“不翼而飞”的南乾贡品释迦果树。
桃夭抬眸,从细缝中看向权倾朝野的柳太傅。
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却深觉其人气度沉稳,看似平缓的黑眸暗带精光,心志深藏。
在柳太傅察觉有锋锐视线凝视时,她先一步放下车帘,眸底如平湖秋月,悠然无波。
……
临安伯府,兰苑。
“所以,母亲为了掩盖公主怀孕的真相,竟然答应收下休书,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全京都城的笑柄!?”
洛京臣第一次在阮玉竹面前掀了桌子。
满地碎瓷落在眼底,他双眸更是猩红。
从前他不理解桃夭的委屈从何而来,到今日,他方才彻底感受到,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被牺牲的呢?
就理所应当活该承受吗?!
“京臣,母亲这么做是有苦衷的!”阮玉竹放下高傲的自尊,拉着洛京臣的胳膊苦口婆心,“你的官职被夺已是注定,强留窦冰漪在身边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可柔贞公主不同。”
“她自幼与你情同手足,你想要复起,还不得靠着她嘛!”
“所以我就活该被休夫了是吗!”他一把甩开阮玉竹的手,“还有宝儿,那可是你的亲孙子啊!你怎么忍心?!”
被他一吼,阮玉竹急声辩解,“那孩子有个见不得人的母亲已经人尽皆知,沈惜茹的事我求了那么多人,才一直压着没往皇上那儿报。”
“那个孩子必须处理干净,他若留下就是个祸患啊!”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脑海中不断浮现男婴双目紧闭,满身死气的模样,洛京臣只觉脑仁生疼,一拳头狠狠砸在自己脑袋上。
“冰漪走了,宝儿也没了,我囤的粮还没挣到钱就被逼着捐出去!”
“没有了阿漪,没有了桃夭,我上哪找那么多钱还债!”
官职没了,声誉也没了,他孑然一身,还剩下什么!?
“京臣!”那一拳仿佛也砸在阮玉竹心坎上。
她眼眶也蓄满了眼泪,满目惊惧看着痛苦不已的他。
明明她千方百计都是在为他们盘算,可为什么她的儿女,一个两个都不肯听她的?
昙儿为了一个男人差点毁了自己,后面皇上和承王府的人知道,还不知要怎么样呢,如今就连最孝顺她的京臣也在质疑她!
她再度扑上去,跟姜嬷嬷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他的手,“京臣你别这样,你想要什么,母亲都会想办法补偿你,求你别吓母亲啊!”
“是啊大公子,一切都还有转圜之地啊!”
洛京臣一脚踹出,姜嬷嬷砰一声撞在门板上,吐出一口血来。
怒声大吼,“如何转圜,你告诉我如何转圜!!”
“我能帮你!”阮玉竹顾不得姜嬷嬷,紧抱住洛京臣,“母亲这些年存了不少银子和地契,都可以卖了!”
她急声道,“再加上芸梨的嫁妆还有你攒下的那些,再不行,咱们就往其他世家借点,有公主照应,咱们不至于走投无路!”
见洛京臣没有再大吼大叫,阮玉竹扮着他的肩膀道,“京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度过了眼前的困局,你就还有复起的机会啊!”
洛京臣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可他的心绪已经渐渐平缓下来。
“母亲……真的愿意帮我?”他不确定地开口。
“傻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不帮你,难道帮着那几个贱货生的庶子嘛!”
“母亲!”洛京臣绷不住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腿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好了,这事很快就会过去,趁着停职,你正好可以去南边走走,那捐出拿笔粮食,南地的灾民必将奉你为主,到时候,你有了名望,还怕娶不到比窦氏家世更好的女子吗?”
“听娘的,尽快振作起来!”
“多谢母亲……儿子知道了。”洛京臣收敛情绪,微微抬眼,露出眼底一抹精光。
这一点,母亲倒是说得不错。
这次去南地,将是他翻身最好的机会!
“母亲,那你随我同去吗?”
“昙儿的肚子不能等,皇上很快会安排他们大婚,我自然不可能离开……”
洛京臣听到洛紫昙,不由拧了拧眉心,“所以她的孩子,是萧时凛的?”
阮玉竹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洛京臣忍不住低咒出声。
“这萧时凛刚跟芸梨订下亲事,就弄大了昙儿的肚子,这事如果让夜澈知道……”
想起夜澈那狠戾的凶名,洛京臣忽然觉得,他还是早点离京的好。
“这事,我跟昙儿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夜澈房事粗暴,弄死那么多通房侍妾,舒太妃又向来偏疼夜湛,薄待承王,她绝对不能让昙儿嫁入承王府受这份苦!
“母亲打算怎么做?”
“芸梨成婚的日子缓一缓,改在昙儿嫁入承王府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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