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昙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一路冲到操场,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身体提出抗议,他才停了下来。来自全身的酸痛刺激着大脑,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伏泽……
原来你叫伏泽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云昙心中就一片酸涩。五月的操场人来人往,一个个神采飞扬,很是青春明媚。云昙在最高的阶梯上独自坐下,摊开皱巴巴的纸,落日流淌在‘伏泽’两字上,镀了层金边。
静静坐了会,等汗干得差不多时,云昙居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奇异的是,再次看向那两个字,他心里再没有之前的惊涛骇浪,有的只是纳闷和好奇。
云昙在铃声敲响时又回到了教室。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自己还会回去。
他回去的第一反应,就是提笔,想用左手再写一次。可写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字迹,就像当时有什么冥冥中的力量推了他一把。
费力让他在现实中留下了一个痕迹。
云昙消化了两天,还是决定将这事对爸妈全盘托出。可能是他叙述的过程中足够平静客观,也可能是他爸妈掩饰的足够好,亦或是对儿子本能的担心压下了该有的惊骇和质疑,他爸妈在听他说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终于不再如同他哥那般。
他们倾听完全程。
于是云昙个人的纠结苦恼衍变成了全家的问题。一家人抓耳挠腮在那想主意。
听着听着,云昙猛然惊觉,全家最保守的居然是自己?!
不是,艺术家明星网红这些知名度高的角色是那么好成为的吗?一副下一秒就支持他出道是闹哪样?专业性先别提,就说咱家有那个钱吗?非要说的话,他哥那个买热搜之类扩大知名度找人的可行性还是比较高的。毕竟这事话题性也够。
看着客厅里的大家抱着电脑磨刀霍霍,云昙没忍住插了句:“那个,我说我可能梦中和他谈过恋爱啊……”
三人同款疑惑姿势擡头看他,仿佛在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云昙这一刻是真的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拖后腿的父母,本来的那句“我早恋”脱口间改成了:“那个,他是男生,你们没什么反应吗?”
这话一出云秀倒是有反应了。
他很夸张“喔——”了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带着几分严肃与认真:“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然后怕我们不同意,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吧?”
云昙还没解释,他爸就先发话了:“想什么你!你看着你弟长大的,还不了解他的脾性吗?”
云秀连忙拍拍嘴角:“也对,瞧我这嘴滑。”
他哥连忙打补丁安慰云昙:“什么男不男生的。这人存不存在还另说呢,有啥好在意的?要是真的有这人,等你们真的见到会发生什么还说不定呢,说不定——”
云昙越听脸越黑,原先的感动是丁点不剩。
好在他哥还没说完就被他妈从背后给狠狠敲了下:“你这孩子,这都多大了。还这么不会说话,有你这样宽慰人的嘛?”
“卧槽妈你吓死我了!!大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吧?”他哥被拍得从沙发上跳起,连电脑都差点脱手。
云昙咧嘴笑了:“谁让你不长教训的!”
是啊。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又何必提前贷款焦虑呢?
说不定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不定压根不存在这个人,说不定……说不定……谁又能说得定呢?
比如在这一天前,他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恐慌与焦虑中。而现在才发现,很多提前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
是啊。虽然不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至少此时此刻是鲜活的。
也许过不了多久,以他那三天两头忘事的脾性,他对梦境会更加模糊,焦灼的情绪也会淡忘,就如同之前他疯一般想找到这人,疯一般想回忆起细节,疯一般思念,甚至想大学进修地理,去寻找记忆中的每一寸土地。可如今不一样淡了下去吗?
云昙对找人这事忽然就没了执着。他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总得允许某些事情暂时没有答案,如小船般,不急不缓顺流慢悠悠游荡港湾。
就很奇怪。
云昙瘫在柔软的沙发上,喝了口刚榨的新鲜冰镇橙汁,心情格外明媚。
不远处超清大屏在小声播放着电视,他哥朝他挤眉弄眼,他爸妈此刻正盘腿窝在沙发认真探讨着——他们甚至特意请了假回来解决一个也许只是虚构的故事。
不管结果如何,他也很愿意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眼前事,一点点摇晃着木浆,尽情欣赏沿途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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