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送他来的那位,提前约好了。如果可能,云昙也不想这么快走。
从这边赶到城里,再疾驰到机场,恰好赶上航班,最后辗转下飞机时,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云昙途中又灌了杯浓咖啡。落地后,他去洗手间看了眼自己的状态——
皱巴巴的衣服显得有些狼狈,神情憔悴,眼神恍惚,甚至第一眼就能注意到那熬通红的满眼血丝。
很好,很完美。
看来他完全不需要再去切洋葱大蒜了。
云昙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好好酝酿了下情绪,才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嗓子是和伏泽聊了一晚上没喝水的干哑:“喂,见一面吧,就今天中午,地方你定……”
云昙果然见到了云哲弘,在一隐私性较好的餐厅包厢。
云昙想做的很简单——
人在得意的时候,往往会露出马脚。
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适当展现自己的憔悴,给对方营造出胜券在握的爽感,说点真话让他再采集点证据罢了。比如云昙这边还不能确认这段时间给他频繁发视频的账号,是云哲弘本人。
早在谢傲安离开、他和伏泽没走成功那天,云昙已经着手准备起诉事宜。符合条件,将会在七日内立案。今天1号,相信很快就有通知了。
今天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顺利。云哲弘对他丝毫没防备,手机丢一旁就那么录,云哲弘一点也不敏感,只是执着于从各个方面游说他。
云哲弘起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不要先入为主,千万别被司涟那副面孔骗了,免得到时候连骨头都不剩。
云昙全程配合,努力让自己从将信将疑、震惊、摇摆不定似乎眼看就要成功了,再到最后倔强坚持维护司涟:“不,不可能!这一切绝对是你搞的鬼!别装了,我不会信的!”
功败垂成的感觉成功激怒了云哲弘。
对方开始威逼利诱,进度加快。
云昙捧着杯热水,弓着腰,头发垂落遮住眉眼,似乎弱小、可怜又很无助,时而捏着玻璃杯手上的青筋鼓起,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你不能这么做,求你,求你放过伏泽,不然我……”
——不然我就要睡着了。
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真累啊。云昙神思恍惚想。
亲自给云哲弘倒酒时,云昙瞥了眼玻璃窗上的影子,他心想现在的自己应该特别像那种倔强又隐忍的小白花。
让原先高高在上的人弯腰,不甘又不得不底下高傲头颅什么的。也许……会挺爽的?云昙持续走神。
这一走神,就被云哲弘拽住了手腕,云昙下意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云哲弘似乎更愉悦了,又推过来一酒杯:“别急着走啊,小少爷,规矩都不懂的吗?”他“小少爷”这咬字刻意又嘲讽。
冷不丁这么一句,云昙鸡皮疙瘩都快起来,看着面前这杯酒,他蹙了下眉。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云昙权衡了下利弊,不再挣扎,他一咬牙接了过来,直接仰头一灌到底,玻璃杯杯口朝下一晃,正要放回桌面,结果被云哲弘拦住了。
云昙看了他一眼,嗓音低哑:“你这什么意思?”
云哲弘很温和笑了笑:“一杯?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哦。”
云昙想一巴掌呼他脸上,脸上的不耐和难受完全不是演的。云昙心底一横,压着没翻脸,继续了下去。
被迫灌了整整三大杯,云哲弘才放手。
胃里一阵翻滚,云昙捂着胃浅靠在桌上,头脑止不住晕眩,这已经不是演不演的问题了。他完全低估了酒的读数,高估了自己的状态,现在没直接昏过去,估计还得是先前服用的解酒药起了点作用。
难受,哪哪都难受,脑子开始发热,生锈。
云昙甚至顾不上在心底骂人,他用尽全力,勉强维持那仅有一丝丝理智,继续和云哲弘周旋,免得前功尽弃。
又是几杯酒下肚,云哲弘隐隐也有喝高失控的趋势,说话越发放肆,似乎很快就能钓出有关那份“遗嘱”的事情。
可云昙快撑不住了,毫无形象趴在桌面,下垂桌底的手随时准备中断录音,结束这场游戏。
唇肉早已被咬破,舌尖满是血腥味,云昙不时刺激一下,以毒攻毒,借此勉励维持清醒。
终于,在云昙打算最后一次撒诱中,对面上钩了。
“不可能,谁,谁说遗嘱不能伪造的?”
……
成功得到想要的信息,云昙中断录音笔,正想站起来,就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清脆的声音激地两人一个激灵,同步清醒了几分。
云昙翻过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这个时候不适合接电话,他本来想挂的,结果手没反应过来,给接了。
对面语速很利落:“你是云昙吗,这边是××人民法院——”
云昙脑子还没转过来,手机已经被云哲弘给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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